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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城》
早晨,爱人说楼下谁谁的房子卖了八万五,我们家的房子虽然是简装至少也能卖七万多。够首付了,再把借给亲戚朋友的那点碎银子收回来,也凑合着简装了,现在动手,孩子上中学的时候恰好能用上。
听爱人这样一说,一直筹划着让孩子进城上中学的梦想似乎有了眉目。可是,我完全没有云开雾释的淡然,心事反倒越来越重。按照开发商列出的还贷计划,我每个月要还1000多元,再去掉一家人生活开资,免不了要捉襟见肘。更可怕的是,这一贷,就是十多年。其间还得保证不出意外。倘若有个闪失,银行把房子一抵押,然后高价出售(目前中国的楼市只会涨不会跌,因为通货在膨胀),害得我白白为他们还了几年债务,他们还吃了个坐收鱼翁之利的美羹。即使有一千个不愿意,随着孩子一天天长大,那越来越近的惶惑使我终日里惴惴不安。犹如到了年关,怕见到黄世仁的杨白劳一样。
怕当银行的佃户,只是我怕进城的原因之一。骨子里的贫穷,才是腰杆挺不起来的原因。你说咱一个小小的煤黑子,犯得着跑城里凑那个热闹吗?华灯初上的夜晚,本是安详与舒适的,而每次看到马路两旁那闪烁的霓虹灯,脑海里总是浮现出聊斋里书生与狐仙见面时那种光怪陆离的场景,后街的音乐工厂比我们掌子面的链板机叫唤的噪音还大。最受不了的是城市的紧张,钢筋水泥被一群喝醉了酒、在学校里不务正业、偶尔突发灵感倒弄出一个不伦不类的作品并获得了一群疯子好评、所谓的设计师们歇斯底里的叠加着。由于过度的抢滩陆地,生态在个性中失去了原有的平衡,于是,夏天越来越热。自以为聪明的城里人,制造了空调,不曾想,空调却加速了碳的排放量。居住在地球上的人,像一只只畅游在温水里可怜的青蛙一样,全然不知周围的水域正在慢慢的加热,一点点地腐蚀她们的意志与生理机能,直至溺水而亡。说,富人贪图荣华富贵贪生怕死,穷人赤身裸体有甚可怕,非也!富人穷得只剩下钱了,而穷人穷的只剩下生命了,当然不愿意在富人制造的灾难中死去。尽管如此,富人已经决定了穷人的命运,不死也不行。
现在的城里人,可分为两类,一类是在城里工作(如公务员,商人或从事手工业加工业的工人)他们是城市的土著。另一类是逐步富裕了或正在奔小康的城市移民(如煤矿的特殊群体、或被银行与开发商忽悠了的一心想当市民的房奴)。 我常常听说,居住在城里的(借了一圈子债弄个首付,每月省吃俭用还贷)某某某,为了省钱,每天早晨上班的时候把穿脏的衣服带到煤矿洗,晚上进城的时候再捎回去,顺便捎带些在煤矿的菜市场购买的便宜蔬菜(据说水电物业费很贵)。还有的,两口子都在煤矿上班,为了节约一天来回几块钱的公交车票,每到周末才举家奔向远在城里的家,像度假一样。每月还照样上缴小区的物业费用。我内弟在城里按揭了一套房子。每次我们打电话说去城里买衣服的时候,弟妹总能说出一系列打折的店铺,那架势丝毫不亚于一等股民。无独有偶,上周,我去朋友家做客,听说下午我们准备逛商场,朋友的老婆一口气说出四个正在做活动打折的商家,还说仅供我们参考。随着社会的进步,人们在消费观念是理性了许多,但是,这种消费的理性是价值观畸形的产物,是后物质文化的基因变异。尤其是当代城市移民。
且不说百米无草木千米无绿地,仅背靠背的楼房就会把你压得喘不过气来。且不说生态氧吧塘湖湿地,仅无序的建筑滥砌的瓦砾就会折杀了多少浪漫的细胞。市民在观望,商家在希望,政府在瞭望,银行胜利在望。
站断山之臂,矩形或不规则的魔方之间,一个个蝼蚁般的生灵行色匆匆,视如陌路。努力打拼着,奋斗着,只为早日解脱那城里一席之地的束缚。
也许,您会说我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或者心里拼命地扔砖头砸我,说我是仇富心理的小人物。不错,我就是一个爱发牢骚的穷书生。您犯不着跟我怄气,也不用跟我般见识。毕竟您是市民,我是满脚占着黄泥巴的乡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