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的力量

屈联西

  ■ 雷金贵

  

  夏日里的一个周末天，夜雨之后的早晨，风清气爽。我在自家的露台上喝茶，在雨后的清馨里惬意的洗浴。没有太阳，天空纯粹的蓝着，四川盆地的天空能够蓝得如此鲜活，实在很稀缺。东坡湖里，乳色的水汽慢慢的漾起来，渐渐的竟把沿湖的楼厦掩映了，放眼望去，满目是海市蜃楼般的幻境。

  十多年前，眼前的地盘上，是一片长着柑橘、甘蔗或是杂树野草的河滩地，因为这个县级的城市要新落脚一个地级市，这片杂乱景象的地方，成为了新建的地级市规划建设的新区。于是沿湖筑堤，堤岸内筑路、植树、种草、建房。因为这个城市是千古文化名人苏东坡的出生地，那一湖水遂以东坡名之。仅仅十多年时间，沿湖而建的滨湖路，已成为四川最美的十条街道之一。本城的土著，外来的宾朋，无不赞之，称之。

  筑道路，平广场，植绿树，种花草，立雕塑，如此这般，都是为了一个终极的目的——建房，于是办公楼写字楼商业楼住宅楼，在这十多年一晃而过里，竞相出土，拔地而起。不得不承认，是因为这些栉比鳞次的房子的出生，让这片原本的河滩地，成为了这个新建地级市靓丽的名片，是房子的力量颠覆了这片河滩地原本的命运。

  在风清气爽的茶香里，我的思绪竟然无意间进入了房子的力量里。房子的力量竟然是那么宏大的一个世界！

  细细想来，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无论古今还是中外，无论城市还是乡村，房子的力量还真是无比的。乐业的人是安居的，漂泊的人是没有定所的；皇帝的宫殿无不金碧辉煌，贫民的陋室都是家徒四壁；贵族们在自家的庄园里悠闲自得，苦力们在平民窟里艰难转身。当下里，西方发达国家的有钱人，工作在城市，居住却在乡下的别墅里；现实的中国呢，庞大的农民工和“漂一族”大军，在城市里各种各样的出租屋里暂住着，农民工们辛苦挣钱在老家建起的“洋楼”，惟老人小孩留守，人气淡淡，气息萎靡。

  房子就以这样一种力量，为芸芸众生，安置了各自的位置——你居住的房子，就是你的座签。我们不必笑话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的慌张无措，也不必讥笑某些官员进入贫困户的茅屋后举止无措。你只是一个听众，硬要你上主席台做主题演讲，你当然也只能是无措的表现。越位的结果是掉进陷阱，失位的结果是落寞惆怅，惟晓得自己的位置，方可平和自己的身，和心。身不稳，心不平，是自己在和这样一种难以抗拒的力量较劲，如同塞万提斯笔下的堂吉诃德骑士持着长矛去激战风车，明知不可为却非要为之，有一些力量，会洞穿了你和我的胸膛。

  因为没有房子，说好的媳妇却成了别人的新娘；因为有了房子，父母兄弟却各自住在了这个城市的东西南北，用空间的距离维系着原本的亲情。因为买不起房子，只能无可奈何做一个打一枪换一炮的房客；买还是不买，犹豫之间，惊望着房价如同雨后春笋样不断成长而终于还是犹豫不定，无奈自己从牙缝里省出的钱越来越不值钱。

  因为房子，你昂着头，走进了富人区；因为房子，你低下头，蹩进了棚户区。因为房子，有父子为仇，有母女反目，有兄弟姐妹不相往来，有夫妻爱死情断。因为房子，有人成了风光无限的房地产老板，成了经济论坛的座上宾，成了招商引资的香饽饽；因为房子，有风光一时的官员成了灰溜溜的阶下囚，有时尚时髦的男白领女白领成了身心沉重的房奴。

  房子的力量，原来不是单向作用的。房子的力量是三百六十度作用的，房子的力量更是球面状的无数个三百六十度作用的，达到无孔不入的境地。或许我们感受到了，或许我们有意无意忽略了回避了，不愿面对，懒得面对。

  当下中国的热点之一，还是房子。土地该卖还是不该卖，房价会降还是不会降，贫民百姓，业内人士，专家人士，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理在何处？无理又在何处？

  卖或者不卖，会降或者不会降，实则是浮在面上的，你和我和他，实在是在自己狭小的视角里看房子。当我们沿着房子的另一种力量再去看房子，我们或许会颠覆自己观点。

  房子是一个强劲无比的引擎，在她魅力无限的身后，追随大军原来是如此这般的多乎哉矣！钢材水泥砂石砖头，是最显眼的追随者；地砖地板涂料墙纸，玻璃门窗雨棚阳伞，电灯电线开关插座，水管水龙头撒花浴缸，卧床衣柜书桌妆台，沙发茶几窗帘餐桌，橱柜厨具餐具热水器，彩电冰箱洗衣机电脑，如此等等，行行业业，无不依靠着房子的力量的牵引而前行，而这行行业业的就业大军，又牵引着你的家庭我的家庭他的家庭我们大家的家庭。

  房子原来不是孤立的房子，房子的力量所以牵引着古今中外，牵引着古今中外的过去现在未来，牵引着你我他我们大家，所以其实房子的力量如同我们看不见的红外线、x射线、核磁振动的波，能够穿透我们的骨髓，无力遮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