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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光
下了班,累得像手抖离骨的烧鸡。做好了饭,伺候丈夫吃。他咽了两口,饭没咽下去,就先咽了气。她伏在丈夫的尸身上哭。见了稀稀拉拉的亲戚,她哭;见了来慰问的领导,她哭。是哭丈夫走得一言不发,是哭自己可怜的身世,还是哭来自组织的关怀?
雨泪冲尽了往日生活的艰难、困厄、屈辱和伤心。四十三岁的黄莲,经人介绍,认识了大她五岁的光棍儿。十七年梦魇般的生活,她从未体验过来自男人的关爱,于是,身不由己跃入了爱的甘泉。她畅游在这甘泉里,温暖、晕眩、迷醉。往昔“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的面容,渐渐绽开了一朵金盏菊。有事没事都爱像腌糖蒜似的,和男人腻在一起。还倾尽所有收入照顾男人,同事们提醒:“钱花枯了,以后咋过?”
“就这样过嘛,咋过?我的钱,不给男人花,给谁?”
她渐次发现,自己找了个后男人,也给儿子寻了个后老爹:孩子对他来说是个外人。买了好吃的,只有他俩的份儿,孩子得在一旁晾着。她骤然从温泉跌入了冰河。在姐妹的言谈中,她才意识到自己被爱的灰尘迷住了眼睛,忽略了一个中年女人应有的生活目标。她一面试着培养让猫狗一窝,一面教孩儿铺床叠被、抹桌扫地、煮粥洗衣,这些手把儿活,真干起来也挺不易。磨炼了一段时日,才慢慢入了巷。想给他找点事作,可在危巢中长大的孩子,十八岁了还像个黄口乳燕,到哪,人家都嫌他羽翼未丰。她一咬牙,决定让孩子拜师学武。莲子为他疗伤,为他落泪。可练了一年多,她看到孩子饭量剧增,小脸儿上有了血色,心里又宽慰了一些。又搞了四个月的搏击训练,孩子的胳膊上隆起了铁疙瘩,骨骼坚实,反应快捷,人也长高了许多。
有个公司要招聘协议工,她带着儿子去报了名。干的活挺累,衣服整天脏兮兮、湿漉漉的,但孩子从没吭过声。这天回来,交给她一千二百元钱,说这是他第一个月的工资。捏着这钱,想着娘儿俩任人欺凌的过去,她失眠了。
翌日,早早起床,想去给儿子买点儿好吃的。推开街门,刚刚露头的太阳就和她打了个照面。那周围没有雨泪。虽然是微光,但红扑扑、亮堂堂的,像儿子的小脸儿,照得人心里好暖。 (王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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