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 姐

徐州阳君

大 姐
徐州阳君

她是大姐，此刻，她的手在灵巧地玩弄着一支枪。那支德国造的小左轮如黑色的乌鸦在她的手里“扑棱”了一会儿，然后又被她紧紧地攥住。她下意识地吹了吹枪管儿，乜斜了一下不远处那个被绑的男人，咽了一口唾沫。
你一定不想死！她说。可是没办法！
被绑的男人一脸冷漠，静静地望着前面那个女人。他看到她又卸了枪，那枪被卸得七零八落，似一堆废铁。废铁在阳光下闪烁，显示出能吃人肉的骄傲。她用手“洗”着零件，眨眼间，那堆废铁又变成了一只“黑乌鸦”，在她的手中“扑扑棱棱”展翅欲飞，然后又被牢牢地攥住。
怎么还没听到枪响？废墟外面传来了故作惊诧的询问声。接着，她听到了一片嬉闹声。他也听到了。
她蹙了一下眉头，抬头望向窗外。窗外天空瓦蓝，白云如丝般轻轻地飘过，穹顶就显得无垠而辽阔。阳光在在她的眼眸里跳荡，堆银叠翠。废墟外是砖瓦石头遍地，晃得人心烦。那男人仍在盯着她。她看到男人那光光的头上反射满了亮光，那应该是窗外的阳光吧。她心想，介白皙的脸依然冷漠无情，丰腴的胸高耸如峰。
她终于掏出一粒花生米大小的子弹，在口里含了含，对着阳光照了照，然后在掌心中撂了个高又稳稳地接住，说：别怪大姐我心狠，兄弟，谁让你的婆娘不肯送钱来赎你呢？这回就要看你的运气了！
她说着瞭了一眼那男人——正赶一阵小风掠过，男人的衣角被轻轻撩起，裸露出一截古铜色的肌肉，烫了一下她的双目，她禁不住打了个愣，觉得周身有火蹿出，但旋即被扑灭。她知道，这是不允许的，她和他是两路人。
大姐，别想那好事儿了吧？我们和这个臭男人不是一路的！那边又传来了淫荡的呼啸声，还有服侍她的那个女妈子放荡的笑声。
男人看到她那刚毅的嘴角儿被面颊的颤动牵了一下，那张年轻的脸顿时变形。她终于举起了那支枪。那支枪的弹槽像个小圆滚儿，如蜂巢，能装十多粒子弹，弹槽滚儿可以倒转，往前需要扣动扳机。他看到她把那颗子弹装进了弹槽，“哗哗”地倒转了几圈儿然后对他说，这要看你的命了！这里面只有一颗子弹，如果你命大，赶上了空枪，我就收你在道上，否则，……。她说。
慢，他望着她说，我想告诉你，我还没有妻子，所以不会有人来赎我，他的目光里似乎还透出一截火苗。
晚了，说这些话没用，我不是你想像中的女人，我是大姐，知道吗？我们一般是不撕票的，但是，没有人给我们送钱来赎你，没办法。她说着举起了枪，突然又放了下去，接着说：让你死个明白，我们本来想绑你父亲，没想弟兄们错绑了你，所以这一切要由天定了！说完，她又旋转了几下弹槽滚儿，才缓缓举起了枪。
男人悠然地闭了双目。
那时刻废墟外很静，一只鸽子落在男人脚下，摇头晃脑地抖羽毛。废墟外面藏满了饥渴的眼睛，正朝这方窥视。
她一咬牙，扣动了扳机。
是空枪！
求你再打一枪！他望着她说。
她摇了摇头，走过去说，我说过了，只打一枪。你赶上了空枪，说明你命大，也说明咱俩有缘分。 他冷笑了一声，说，你想得很美呀！
你想怎么样？她奇怪地问。
我想死死不了，也想认命。他望了她一眼，松动了一下臂膀，晃了晃光头回答。
怎么个认法？
我也打你一枪！
她怔了，不相信地望着他，好一时，突然仰天大笑，说，够味儿，真她妈够味儿！怪不得她们说你比孟非还他妈的有意思！我今日算是等到了对手，就是栽了也值！她说完便把枪撂给了他，然后又掏出了一粒“花生米”。
他接过那粒子弹，装进了弹槽儿，然后，熟练地把弹槽滚儿旋转了几圈儿，对着她走了过去。
他举起了枪，姿态优美。
她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大姐，听说这男人可是枪法如神呀！外面的人齐声喊——声音里充满了担心和惊悸。
他笑了笑，又转了回弹槽滚儿，对她说，如果是空枪，你就做我的老婆！说完，重新举起了小左轮。他的手有点儿抖，瞄了许久，突然，颓丧地放了枪，好一时才说，算了，跟我走吧，好生跟我过日子！
她愕然，呆呆地望着他，像是在编织着一个梦幻。但旋即，她一把夺过手枪，连扣到底，却都是空枪。她心里一颤，眼里就闪出了泪花儿。
她没有看到他什么时候把子弹退出了膛，但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她颓丧地垂了手枪，对他说，好，我听你的，跟你去过穷日子！
四周一片骚动，十几条汉子和女人从废墟中跑出来，跪在了她的面前，齐声呼叫：大姐，您不能走呀！
今日能得此结果，也是我扈三娘的造化！她平静地说，弟兄们，散了吧！
有人带头掏钱，她和他的面前一片辉煌。她望着那片辉煌，跪下去作了个圆揖，哽咽道：弟兄们的恩德我永世不忘，但这钱都是你们用命换来的，我扈三娘一文不带！说完，她掏出那把左轮，恭敬地放在了地上。他走过去架起她，然后拾起那把左轮，说，带上吧，你当过大姐，说不定会出什么事，带上也好做个防身！
她哭了。
二人离开了废墟。

1956whsg

欣赏拜读！
谢谢支持！

卜舒

荷花

呵呵，看看小说蛮好，故事挺有意思的。

胡云峰

大姐也有柔情的一面！

胡云峰

学习美文，问好杨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