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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孩子的眼中,妈妈总是一道独特的风景线。有的如山般坚毅,有的如树般挺拔,有的如雾般变幻莫测,有的如云般飘荡不定。而在我的眼里,我的妈妈就是浅浅行、淡淡吟的小溪_恬静、温柔、清澈、包容。她总是静静流淌,不乖张不飞扬,却无时无刻不涤荡着身边每个人的身心灵魂。
       妈妈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妇女。出生在上世纪三十年代的她、在家中是长女的她、不善言语的他,那个年代的重男轻女,那个年代的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思想,那个年代艰难的生存条件都使她成长为一个只会写自己名字的文盲。然而,她盲的只是字,心却不盲,甚至比一些高级知识分子都要睿智。她用她日常的一举一动,一点一滴,一言一行把上善若水这个《老子》中道德的最高境界诠释地淋漓尽致。
        天下万物是相生相克的,人也不例外,要不然怎么有一物降一物之说呢?如果说爸爸是火,那么妈妈就是潺潺的溪水,能够将熊熊燃烧的大火熄灭。爸爸是个暴躁的人,脾气说来就来,就像暴风骤雨一般让人措手不及。但他的狂风只会在妈妈这条小溪上掀起转瞬即逝的微澜。他的暴雨也只会让小溪静静地带走不留痕迹。
        妈妈刮痧的手艺在村里数一数二。谁家的大人孩子老人有个头疼脑热的都要找妈妈刮上一刮。每逢这时妈妈就会二话不说放下手中的活儿前去帮忙,这使得妈妈在村里很受尊重,人缘极好,更使得这个没有男主人的家在山村里备受照顾。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吧。爸爸因为头一天妈妈帮村里人缘极差的混世魔王的妈妈刮痧耽误了自家的农活儿,而对妈妈大发雷霆。当时已经十岁的我,看到爸爸这一举动,心里充满愤懑,厌恶与不甘,在心里替妈妈叫屈:爸爸一年在家的天数扳着手指头都能数清,家里大事小情全靠妈妈柔弱的双肩。他有什么资格对妈妈指手划脚。但妈妈平静的像没听见一样,该洗菜洗菜,该淘米淘米,该做饭做饭,任凭那暴风呼啸。饭做好了,妈妈把菜端到桌上,又把爸爸的酒烫上,然后慢声细语地说:“累了吧!喝两口解解乏。”顿时爸爸像被水浸泡了的牛皮一样软了下来。他无奈地冲妈妈伸出手指点了点,“你啊!你,就是态度好,什么事告诉你多少遍也不改,一意孤行。算了,你就是太善良了!”妈妈抿嘴一笑,抻抻爸爸凌乱的衣领:“人善天不欺的。再说这么多年你不在家,哪年咱们家的庄稼不是乡亲们帮忙收的。凡事都是两好夾一好,我一个妇道人家也没什么力气,就这么一点可以回报大家的,当然应该随叫随到。”“行,行,行,你有理,别站着了,快吃饭吧,下午还要干活呢。”
        一场战争就这样烟消云散。百炼成钢化作绕指柔,哪个英雄能逃得过这似水的温柔?正午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抬头看着笼罩在阳光下的妈妈,我的心里从此留下一片金色的水域,悄无声息,却时刻照亮我前进的路。
        而,对待我和他在婚姻里的摩擦时,妈妈就是一盆冷水,劈头盖脸浇下来,使我发昏的大脑登时醍醐灌顶,一片通澈。记得刚从少女行列嫁作他人妇的我总会因为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与她闹矛盾。我骄纵,他自私,我任性,他固执,我偏颇,他极端,我们就如针尖对麦芒一样,谁也不让谁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是日子过得凌乱破碎。这样的过了一段时间。我觉得这与我想要的琴瑟合鸣相敬如宾的夫妻生活相去甚远,渐渐灰心。而不久后,他的一个举动,更让升起离婚的念头。
       那是一个夏日的傍晚,太阳迟迟不肯落山,但在微风吹拂下已不再炙热,大人谈天说地,孩子打打闹闹,室外一片喧腾。而空荡荡的室内,他又出去应酬,独自在寂寞中等待一天的我,渐渐心凉如水。饭菜凉了热,热了凉,不知反复热了几次,他才带着一身的酒气,踉踉跄跄地回来。失落的我忍不住数落起来,他的沉默促使我的话也越说越难听。拙嘴笨舌的他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于是恼羞成怒之下,他做了一个我们都意想不到的举动_打了我一耳光。这个耳光,打停了时间。一瞬间,我的心里翻腾着巨大的失望与伤心。我愣愣地站在原地,他也颓丧地坐到沙发上。不知过了多久,我被脸上缓缓蠕动的冰凉惊醒。回魂的我拿起包,冲出了家门。
        晚上,躺在妈妈身边,我把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向她复述了一遍。原以为不管是站在女人的角度,抑或是站在妈妈的角度,她都会支持我,痛骂那个打了我的他。可没想到妈妈竟然迎面浇了我一盆冷水:“这就是你的不对。他已经喝醉,没有了理智,你就不应该刺激他。两个人过日子不是谁厉害,谁就赢了?把日子过红火了才是真章。他出去应酬,还不是为了让你过得更好些吗?男人在外应酬。本来就挺累的,你再总和他吵和他闹,会让他对这个家越来越反感,不愿回家。回家晚了,喝醉了,你都不应该计较,只要他回来就说明心里挂着你,挂着这个家。两个人过日子不就是要互相牵挂吗?再者说了,过日子就是互相包容,互相忍耐。等他忙过这一阵事业稳定了,就好了。”妈妈娓娓道来的话语,抚平我心里的创伤,也让我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这时,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身上,心里顿时一片被水冲洗过的清凉透彻。
       第二天,他来接我时,妈妈拉着他的手说:“这孩子被我们惯坏了,刁蛮任性,你多担待些。以后,你也应该少喝酒,现在年轻不觉得,老了就都找上来了。”
        他感激地不停点头,连连说:“是,是,妈妈,知道了。”
        从这以后,我试着像妈妈说的那样用心感化他,用柔情召唤他。不管多晚,都为他留一盏等候的灯;不管多久都笑脸相迎;不管多累都会他端茶送水,擦脸按摩。渐渐地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早,外出的时间越来越少,对我也越来越体贴。即使有不得不参加的应酬,他也是去去即回,或是带上我,不再让我独自等待。
这就是妈妈教给我的一碗水。夫妻间贵在包容,忍耐与等待。他的自私、固执、懒惰、清冷……都会如水中的杂质一样,随时间的流逝慢慢的沉淀下来,留下的便是他的细腻、温柔、认真与沉稳。彼此包容,彼此体贴,彼此呵护,日子便如水流一样源远流长。
        更多时候,妈妈就是及时雨,润物细无声。周围邻居也好,亲戚也好,谁家有困难,她看在眼里都会记到心里,不动声色的让我把东西送过去。邻居有一对老夫妻,丈夫瞎,妻子瘫,唯一的女儿又相隔千里,妈妈就数年如一日地照顾他们,洗衣做饭倒便盆。在我四五岁时也有样学样,隔壁只要一响起老爷爷的喊声,我便会冲过去,倒便盆,扶老爷爷出来晒太阳。一直到他们两个去世好久,我的耳边依旧回荡着老爷爷的喊声。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妈妈去世已经八年,但她的与世无争,不求回报,清明宁静,充满慈爱的如水一般的品德却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我,激励着我,鞭策着我,使我在人生的道路上能稳步向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