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逃离没有温情的婚姻 却又下不了狠心

黄习寅

    荆楚网消息 (楚天都市报) 阅读提示
    她出生在一个情感受伤的家庭，因而比别人更渴望家的感觉，早早步入围城。可她没有想到，原来婚姻竟是一团乱麻：丈夫脾气暴躁，完全不懂体贴；两次流产、一次十月怀胎，让她精疲力竭；在无爱的家庭里，她默默流泪，不知希望在何方。
    ■采写：记者徐颖 实习生刘红
    ■讲述：欣悦（化名）
    ■性别：女
    ■年龄：24岁
    ■职业：销售员
    ■地点：武昌某咖啡厅
    欣悦（化名）打扮很朴素，但仍掩盖不住她清丽的面容，只是小小年纪的她，眼角已经有了皱纹。我想：可能是生活给了她太多的磨难。“我结婚后这几年老了好多，真没想到原来婚姻会是这样。”欣悦叹了一口气，开始讲述她的故事。
    爸爸离家出走
　　男友给了我安全感
    我家里兄弟姐妹3个，爸爸妈妈长年在外打工，经济条件还可以。可后来出了一件事，一切都改变了。我读初二的时候，我妈妈告诉我说爸爸在外面有外遇，我感觉天塌下来了，没有心思读书了。2000年，我中考之前，爸爸离家出走了。一直4年他都没有和我们联系。从此以后，家里被阴云笼罩着，我妈天天在家里哭。作为家中的长女，中考完后，我就到武汉来打工，赚钱供弟弟妹妹读书。不久，我妈也到武汉来了，我们都住在我姨妈家里。
    我在商场卖洁具，工作环境很好，我很珍惜，很用心。那时600块钱一个月的工资，我能存550块。3年之后，我跳槽到另外一家洁具店，一个月可以拿1800元。我和我老公就是这个时候开始谈恋爱的。
    他是我姨妈老家一个村的，我和他是小学六年级的同学。那年，他刚好也在武汉打工，我姨妈就在中间牵了线。我记得那是2004年11月29日，他给我发短信，说喜欢我，还让我不要关机，他马上过来。晚上12点多了，他从武昌打的过汉口来看我。我谈了我家里的事情，他说：“我不在乎你家里的情况，等你弟弟妹妹读书出来就好了，我可以和你一起分担。”他的这句话深深感动了我。我们常常发短信互相问候一下，以前从来没有人这么关心过我。我很满足。现在回想起来，和别人谈恋爱相比，我们根本就不算什么，只是我那个时候太需要人关心了，觉得家里有个男人才有安全感。
    2004年，我们村的人在武汉碰到我爸爸了，他留了一个电话号码，给了我奶奶，奶奶给我了。我给爸爸打电话，心里本来充满恨意，可毕竟是亲人，电话打通那一刻，我哭个不停。我瞒着妈妈，跟爸爸见了面，回来我问妈妈会不会原谅爸爸，我妈说不原谅，但我爸一登门，我妈的心就软了。春节时，爸爸和我的男友都在家里过年，一家人热热闹闹，我好开心。
　　两次流产后
　　他终于开口说结婚
    2005年4月我辞职了，想自己创业。那个时候，我妹妹初中毕业，出去打工了，只剩弟弟一个人读书。我想如果我创业失败了，弟弟读书还可以靠着妹妹。再加上有了男朋友，我觉得好像有了后盾一样，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很快，我盘下了一个洗衣店，开门做生意。我男友他每天来看我，买菜过来做饭给我吃，每次都陪我守到晚上12点。那段时间他真的对我很好很体贴。到了晚上，他赖着不走，我刚开始拒绝，让他回自己的地方去睡，可经不起他软磨硬泡，两个月后我还是让他留下来了，我们在一起了。没多久，我发现我怀孕了，我很害怕。他请了一个星期的假，陪着我守着店子。他没有提出结婚，我只有说去医院打掉孩子。
    2006年春节过后，男友也辞职了，他买了一辆面包车，帮人运水果。我们就在一起同居了。每次我们俩在一起，他都不采取安全措施，我不肯，他说不要紧，开始几个月真的没有问题，我就算了。可4月份的时候，我又有了孩子。他仍然没有提结婚的事。我很害怕，肚子一天一天大了，万一被我妈知道了，她肯定又生气又伤心。
    于是，我第二次做了人工流产。这次，我明显感觉他对我没有以前好了。我休息了5天，就到店子里洗衣服。他看到了，都没有让我去休息一下。我的心隐隐作痛。难道男人都是这样吗？觉得到手了，就不再体贴了。后来生意不好了，我把门面转出去了。我想到外面打工，跟他分开一段时间，我也好好冷静地想想将来。
    男友不肯，他天天跟着我。那天是他唯一一次陪我逛街，我们走到了江汉路，有人拉着推介拍婚纱照，他付订金订了一套。只要他对我好一点，我的心就软了。于是，我留了下来。2006年圣诞节，我又怀孕了。这次，他终于说：“我打电话给我爸妈，我们结婚。”
    他家经济条件不好，结婚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连彩礼一分钱都没有准备。我自己存了2万块钱，给我妈妈，说是他家给的彩礼。结婚的喜糖都是我自己跑到汉正街去买的，我自己就买了一件羽绒服，还有花800块钱买了一枚戒指。我当时一点都没有怪他家的意思，我想既然打算做一家人，就一起承担。可婚后的点点滴滴让我开始有了很多怨言。
    他太不体贴
　　我生孩子磨掉一层皮
    怀孕期间，每个月都要产检。他不仅不陪我，反而还说：“以前那些人生孩子从来不去检查，也没事。”每次检查都是我一个人，医生问我：为什么你老公没来？我说他是要来的，我没让他来，他工作忙。可一出门，我的眼泪就奔涌而出。记得有一次我在公交车上，5个月了，肚子还不是很明显，车上有一个10多岁的小女孩给我让座位，她妈妈还责怪她为什么不坐，她说：“这个阿姨怀孕了！”当时，我的眼泪都流下来了，觉得一个外人都比家里人贴心。
    每天，我还要买菜，做饭，洗衣服，有一次买菜差点晕倒在路上。我回来跟老公说，他还说，你没事不要到处乱跑，在家里坐着不好吗？他工作离水果摊那么近，从来没给我买过水果。我说这事，他还说，你又不是没钱，你自己不会买？我每天这么忙，哪有时间？因为营养不良，到了七八个月的时候，我的体重才增加了十多公斤。
    快生的时候，最后一次产检，老公先答应了陪我去，第二天又反悔了，说：“让你爸爸陪你去吧，上午生意好一点。”我爸爸跟我进了检查室，又觉得很尴尬，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别的关系，我爸就跑到楼下花坛上坐着等我，热辣辣的太阳晒着，我阵阵心酸。回去我跟老公说，他居然还觉得好笑。
    2007年8月23日，我肚子痛了一整夜，终于等到第二天早上要赶紧去医院。一早，半天没见到他的人影，原来他跑到楼上换衣服了，还换得整整齐齐，皮鞋擦得亮亮的。一到医院就生了，是个儿子，他高兴得手舞足蹈。我当时就哭了，如释重负。因为我怀孕的时候，他总说“以后我儿子如何如何”之类的话，我想如果是个女儿，他还不知道会怎样。
    孩子生下来只有5斤多，我婆婆过来看我，还说：“你是不是为了减肥，故意不吃，把小孩生得这么瘦？”我控制不住自己，每天都哭。小孩没满月的时候，一天晚上要换十几次尿布，我几乎天天没睡，我老公却睡得很沉，打呼噜打得震天响。孩子生下来的半年，是我人生中最累的日子。每天，他都要打电话给我：“我还有半个小时就回来了，你赶快做饭。”我都是把小孩放在床上，炒一个菜，再跑过来抱一下小孩，然后再去炒一个菜。
　　想到了离婚
　　但又下不了狠心
    终于，他妈妈到武汉来了，我想小孩有人照顾了。我就出去逛街，我说要买个箱子，以后出去打工可以用。我老公一听我可能要出去打工，马上恶狠狠地说：除非离婚，否则我在哪里，你在哪里。我就顺了一句：离婚就离婚。回家之后，他指着我说：你收拾收拾东西，给我滚。他妈妈见状，把孩子放在我身上，怕我走了。我看着儿子，这么小，这么瘦，心想，我如果走了，我儿子永远都吃不到奶了。我在心里发誓，把小孩带大一点，我就跟他离婚。
    孩子6个月的时候，我出来做事。老板开了1700块钱工资，我很知足。我在店里做事，看到老板和老板娘那么恩爱，更是激发了我的痛苦。有一次，我和老板娘一起拔木板上的钉子，老板走过来不让他老婆动手，他自己动手。我的眼泪啪啪滴在板子上。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命这么苦。
    想想我的日子是怎么过的。有时候我下班回来晚了，没做饭，他就自己跑到外面吃，吃了回来，也不问我吃了没有。现在，我们吵架越来越多，他说得对，是因为我现在没有像以前那么顺着他了。我累了，不想再那么顺着他了。
    现在问我爱不爱他，对我来讲都是很奢侈的事情。我只想好好维持这个家，可不知道怎么维持。想跟别人说，也没地方说。我妈妈一直以为我过得很幸福；我是家里的老大，我想给我弟弟妹妹做个好榜样，我不想给他们留下阴影；跟他结婚后，我也没有朋友了，每天为了生计，我的生活就是上班，回家。而且，就算我想离婚了来解脱，我家肯定也不会同意的。我妈很怕老家的人看笑话。我爸爸的事情，就让我家成了笑料了，如果我再离婚，我们回到老家都没办法立足了。
　　口述实录 真情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