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妞要结婚了

屈联西

傻妞要结婚了
就像一块石子砸开了平静很久的湖水，那圈圈荡开的涟漪中，大姐侧着身子对我微笑，一个声音在呐喊：姐，傻妞要结婚了，她真的长大了！
傻妞不傻，很要强，或许真如迷信说的命硬，总之在她的出生导致大姐血压升高，出现严重的抽搐，紧急剖腹产后，被赤裸裸地扔在手术台上，宣布抢救无效。可能是妈妈人前人后下跪的“扑通”声，和句句带血的哀求感动了上天吧，大姐真的起死回生了，只是脑子和行动再不如之前聪慧、敏捷。妈妈说，那时候只顾着抢救你姐了，孩子放在旁边的小床上一天一夜都没人注意，直到有个亲戚一屁股坐到她身上，她才“哇”地哭出了，向所有人提醒她的存在。
傻妞就在这种嘈杂和不安中来到了我们家，并没有带来多大的喜悦，妈妈甚至给她起了个名字叫“倩倩”，谐音“欠”字，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我那时候虽然才13岁，就已经开始照顾襁褓中的她了。喂奶粉、洗尿布什么都干。如今，每次路过村口的那个小河，脑子里第一个蹦出的记忆就是冰冷的河水中总也洗不完的尿布。
大姐身体恢复后，倩倩也已经将近一岁，虽然决定让大姐照顾，但我们都心照不宣地担心：孩子跟着行动迟缓的大姐会不会变成傻妞。
倩倩没被大姐传染，越长越大。随着二姐和三姐一个个毕业、上班，每次回家总喜欢给倩倩买好看的裙子，但总被她穿的邋邋遢遢，因为大姐总是懒得给她洗头、梳头，本来白净的小脸经常像个小花猫。
上学期间的每个假期，我都有忙不完的活，包括带倩倩。只是我太粗心了，总是让她碰着伤着。特别是那个暑假，看着一辆拖拉机飞驰着过来，我赶紧喊了一声路对过的她，想提醒她注意，别动。谁知道她听见喊声和拖拉机的响声，扭头就往我这跑。具体怎么挂到她的我没有看清楚，只记得邻居大哥抱着她就往医院跑，回来后，嘴和脸肿的一周多都只能吃流食。还有那次骑着自行车带着她去城里玩，结果把小脚给挤的鲜血淋淋；去村里一个遗弃的小屋探险，结果摔下门槛，嘴肿成了猪唇。现在想想那时的她还没有眼前的儿子大，却有着很多不寻常的经历。我常常想，倩倩就是贫瘠土地里的一根藤条，终有苦尽甘来的一天。
就在她七岁的时候，虽然有点傻傻的大姐还是离开了她。而我们也一个个上班、结婚，不经常回家，很少细腻地关心过她的成长。有一天，妈妈提及受了委屈的倩倩坐在大姐坟头的枯井上抹泪的事时，我们都跟着流下了眼泪。
如今，倩倩已经长成一个漂亮的大姑娘了，要结婚了，开始她新的人生。就像生命的本能，即便环境再差，也会向着太阳生长，然后拔节抽穗，灌浆成熟，变成金子一样放射出灼目的光芒。而我，祝福你，傻妞，一定要幸福！（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