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工大叔”，挣出一个锦绣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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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日报

自考成材，初中未毕业的门卫金加玉当上上海一家较大型公司会计

本报记者 彭德倩

        金加玉，江苏响水人，名字里“镶金佩玉”，20多年前却人不如名。那时，即将上初三的他，差了10元钱没能凑足学杂费，不得已辍学离家打工。他在上海做过木工、油漆工，学过电焊、车床，与这个城市里的400多万外来务工人员一样，在太阳下流汗，挣点钱寄回家。
        如今，39岁的他，凭着自学考试获得的会计学大专文凭和勤劳踏实的性子，在一家较大型公司会计岗位上幸福地奔忙，并已在家乡镇上买进下铺上房的崭新门面房。
　　“知识改变命运”、“付出就有回报”，这两句老话，也是两句实话，让这位黑红脸膛的民工大叔创造了“佳话”。
　　逼上梁山，33岁“高龄”考大学
　　30岁出头时，金加玉在上海财经大学昆山路校区做门卫，与妻子蜗居在教学楼楼梯间，抬头就是倾斜的天花板。1000多元，是他和妻子的全部月收入。这些钱，要寄回去供两个女儿念书，要赡养老人，还要应付夫妻俩日常开销，日子过得紧巴巴。
　　当时上海财大是自考评卷点之一，老实可靠的金加玉被安排协助搬运试卷。中午休息时，金加玉一边扒着盒饭，一边向会计金融专业的评卷老师请教考试课程之一《劳动法》的问题。一旁的自考办老师潘侠新注意到了：“你这么好学，为什么不去参加自考呢？”一句话，引发短暂冷场，随之而来不少人的笑声，已是33岁“高龄”的金加玉自己也笑了。
　　很快他就知道，这不是玩笑。
　　三天后，潘侠新老师带着《经济法》和《中国税制》两本自考教材来找金加玉，让他先看起来准备下半年的考试。到了9月份新生报名时段，潘老师每天都来盯他，“报名了没有？”“准备得咋样？”其实，金加玉整个暑假都偷偷摸摸地认真学习，有不懂的字就专门借了字典来查，却不敢让潘老师知道，对询问也支吾以对，好几次甚至躲着不敢见。“其实我想考的，就算到头来考不出文凭，起码学会了点出纳知识，也能派上用场，可我怕，怕别人笑话，挺自卑的。”金加玉说。
　　直到报名最后一天，潘老师一早来门卫室做起了金加玉的思想动员：“你是不是希望在门卫室这狭小的空间里呆一辈子？”“你先去试一试，考不考得出是另一回事，如果心疼报名费，我帮你出。”整整三个小时说下来，金加玉动容了，“我们两人非亲非故，他那么坚持，为我前途着想，我还有理由自暴自弃吗？”
　　逼上梁山，金加玉决定报名。
　　专用书房，“木头箱子”4平方米
　　参加过自考的人都知道，这个深造途径，是“一个人的战争”。在没有人监督、没有外加压力的情况下，开始容易，坚持难；报名容易，通过难。对金加玉这个十几年没碰过书、拖家带口的“高龄门卫考生”，更是难上加难。
　　金加玉说，陪伴他一路过关斩将的动力挺复杂，“想提高学历后找一份稳定的工作，让家人不用再这样跟我四处奔波，想看看自己到底能学成啥样子，也想给潘老师争口气。”得知他报考，身边有等着看笑话的目光，有同乡“何必白费劲”的劝阻，但同样不乏温暖的鼓励和帮助。财大继续教育中心有自考的全日制班和强化班，金加玉常常厚着脸皮“蹭课”。知道他的情况后，老师和学生对他格外照顾。开始或许更多是同情，到后来就成了佩服。时间一长，在教室里会不时出现一些学生向这位“大师兄”请教的场景。
　　金加玉有个专用书房———教学楼里基本不用的4平方米储藏间，妻子一个人扛下里里外外的家事，让他工作之余在这间“书房”安心学习。房间黑漆漆的没窗户，像个大木头箱子，桌上只有一只捡来的地球仪和一盏白天都得开着的台灯。四年半下来，17门课一共19本教材，厚厚一大摞，本本都被金加玉翻得发黄发黑，破烂不堪。
　　还记得首次报名，离考试只有1个半月时间，金加玉心里一点底也没有，只报了一门《经济法》。他一有空就把200多页枯燥的教材当“武侠小说”看，翻了10遍都不止，碰到不懂的地方，就死记硬背，背着背着就融会贯通了。金加玉还有个笨鸟先飞的“独门秘籍”，别人背书，他抄书，把书上要点一遍一遍抄下来，他还挺得意的，“这种方法效果特别好，我基础差，很多字只会认不会写，多抄几遍就好了。”头一门课，他考了64分，虽然属于低空飞过，却已带来了信心和希望。
　　有了第一次考试的成功，接下来他一次就报了4门，贪多嚼不烂，4门科目中只有1门通过。正在他考虑放弃的时候，妻子给了他前行的动力。“老婆不但鼓励我继续报考，还承担起我大部分的门卫工作，让我有更多时间复习。”金加玉说。整整一个月，金加玉连吃饭都在那个“木头箱子”里，瘦了七八斤，全力备考。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一次，所报的两门课都超过了70分。自此，他不再“怯场”，学习劲头一发不可收。
　　收获自信，“未来就在我手中”
　　4年半时间，9次考试，17门科目……去年，当金加玉拿到红绒封面的上海财经大学自考会计专业（专科）毕业证书时，甘苦冷暖心头交融，感慨万千。
　　为了考计算机应用，从来没碰过电脑的他一狠心，“倾家荡产”买了台五六千元的笔记本上机练习，为了背五笔输入法的字根，在宿舍各处贴满“王旁青头兼五一，土十二干士寸雨”的口诀。
　　他每过一门课，财大自考办的老师总会买来一条鱼“犒劳”；那个时候他每月只拿750元工资，学院其他部门如果有加班的机会总会首先想到他，让他多赚一些外快补贴生活……
　　揣着热乎乎的毕业证书，金加玉踏上了寻找新工作之路。虽然就业形势不乐观，可他挺自信，“我虽然学历不高，但我有自己的优势，工作经验丰富，能吃苦耐劳，我相信能在社会中找到适合的岗位，学以致用。”幸运的是，他勤恳的工作态度和好学上进的品行，引起了财大成教院院长的注意，这位教授为金加玉联系了较大型公司———上海大润港务有限公司，并推荐他去面试会计职务。正是凭着自己能吃苦的精神，金加玉被一眼相中，月收入比当初翻了三四番，干得好能有两三千元。
　　被录用的次日，金加玉就背上行囊，到福建省福鼎市担任当地的工程会计，很快因“钱袋子管得紧”出了名。今年，金加玉转战公司在浙江岱山县大蒲门村的工地，财务、后勤、材料采购一把抓。因为他电焊、木工、油漆活样样拿得起，属于“内行领导”，工地上的工人都服气。如此“全能”又踏实，他成了老板的左膀右臂，天天忙得不亦乐乎，忙得有奔头。
　　当会计这一年多时间，金加玉攒下了不少钱，前不久刚在家乡黄圩镇上买了一套新房子，把老母亲和一双女儿从乡下接了过去。“买房完全是为了女儿，我希望她们能接受好的教育，用知识来创造未来生活，弥补我曾经留下的遗憾。”
　　这位“奔四”的农民工大叔自豪地说：“未来在自己手中，只要努力学习，追求进步，每个人都可以有锦绣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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