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子

鸿雁

    山子！你的工友来看你了，你要是晓得，就眨下眼睛……病房里，山子妈轻轻地告诉躺在病床上的儿子。我们悄声将慰问品放下，静静地看着母子之间的“对话”。
    雪白的床，雪白的墙，这种瘆人的惨白色，任意地将这对母子紧紧地拽在手心里，肆意地挥洒着忧伤。
    他一天就这样瞪着眼睛……一天就这样瞪着……山子妈说着说着就开始抽泣，眼泪从褶皱的脸颊倾泻而下。
    病床上，山子面无表情，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眨也未眨一下。
    半年前，山子上班时，由于关闭门窗烤瓦斯，导致大脑缺氧引起大脑皮层坏死部分，成了植物人。这半年时间里，山子妈天天在病房里守着，细心地照顾着无知觉的儿子，天天陪儿子说话，希望能唤醒“睡梦”中的儿子。
    山子，你看，你们工友又给你带了这么多好吃的东西，有你最喜欢吃的核桃奶。她说，山子最喜欢吃核桃奶，每天上班、下班都要喝一盒，因为山子认为，常喝核桃奶头发会变黑的。你看他这头发好黑……山子妈说着说着，眼泪禁不住又流了起来。
    平时都喊他上班小心，上班小心，可他老是大大咧咧说晓得，晓得，哎……山子会好起来吗？山子妈轻声地问我们。
    山子会好起来吗？我们无言以对。
    我相信他会好起来，我要守着他，守到他从病床上站起来，我还得靠他养老送终啊！山子妈说。  
    咕咕咕……鼻孔、喉管都插有塑料管的山子突然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我们一阵心慌。
    你们别担心，他最近感冒了，有点咳嗽。山子妈把脸上泪水一抹，娴熟地用餐巾纸将山子口角和喉管处流出来的污物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剧烈抖动后，山子又沉静了下来，依然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一眨也不眨。
    除了说些安慰山子妈的话，我想我们再也没有其他话可说。坐了一阵，起身离开时，山子妈再次对山子说，山子，你工友要走了，你要是晓得，就眨下眼睛……
    山子依然是瞪着眼睛，一眨也不眨。站在山子病床前，看着这个昔日曾一起大碗喝酒，一起谈理想，谈未来的工友，由于久躺的缘故，脸已是浮肿变形，大家心里都酸酸的。
    山子，我们下次还会来看你的。在我们转身的那一霎，突然一滴眼泪从山子眼角悄然滑下，这无声的泪，如惊涛骇浪般，把我们每个人的心都拍打得粉粹。（金银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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