遨游地心煤海（外四章）

李晓波

遨游地心煤海（外四章）

                          ·李晓波　　                  　　

　　

这是我生命里一个最特殊的日子。一大早，郑重其事地换上头盔、潜水服、戴上头灯、以及海底自救器、瓦检仪，随着一群长期生活工作在地心的工人一起乘上通往地心的班列，走向一片海，一片波涛汹涌沸腾在生命里的蔚蓝色煤海。

班列风尘仆仆地穿越史前古生代的石炭纪和二叠纪、走向中生代的侏罗纪和白垩纪、走向新生代的第三纪重叠的时光，随着车轮滚滚一步一步靠近那一片单纯的颜色，随着时光更迭一丝一丝海的气息逐渐清晰浓郁，我的一颗心，也随之深深地沦陷，沉醉，忘却归途……

　　

从班列上下来，走下一段斜坡，在穿过一段布满各种机械的巷道，我就站在了煤海的沙滩上。

眼前，是在造物主神奇魔法下造出的优雅与深邃并存、绚烂与晶莹共生的一种夺人心魄的色彩，是黑色么？不，仔细一看是晨光里海的深蓝！是蓝色么？不，闭目一想是夕照里海的黢黑！这满心满眼的蓝，让人铅华尽洗，无欲无求！这满堂满天的黑，让人返璞归真，无怨，无忧！　　



在海边捡起一个海螺附在耳边聆听始祖鸟的喁喁情话，在海里撷起一点飞沫粘在舌上品尝石炭纪海百合的清香甘醇。

煤海深邃而辽远，苍茫而宽阔，在身后强劲有力的压风吹拂下泛起层层叠叠的波浪，一波一波，向着海的深处持续衍生、传递……烟波深处，一些属于煤海前世今生的记忆，一些隆起与塌陷、翻覆与流转，一些生与死、聚与散，一些情与欲、爱与恨刻骨铭心的旧时光在海面次第呈现，一些温暖的旧时光，一些恍若隔世的牵挂，一些酣畅淋漓挥汗如雨的生命履历在波峰张扬，在浪底缄默……

　　

煤海包罗万象、包孕万物。因此，季节在这里失却了轮回。冬的凛冽、春的轻柔、夏的热烈、秋的丰硕在这里一统为暖意融融、情意无限。

一个诗人说，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地心，面向煤海，心底是无边的春意。

胸中有爱，就连卑微凝望的眸子，也会被一片蔚蓝淹没。心底有梦，就连拙笨的双手，也会被因这洗浴变的灵巧。空间也许并不宽敞，但煤海在，心底自会天地宽；视界也许并不辽阔，但煤海在，思绪就会无涯。

阖上眼睛，任风，扬起我的长发，仿佛我就是煤海里翻腾的一朵浪花，随波逐流地向着辽远、向着苍茫去追溯、探询。



穿行在一朵朵浪花中。穿行在一粒粒光阴沉积的故事里。

穷尽心力想读懂，那细软的沙，那轻柔的风，那清凉的海水，那尖利的礁石，那缥缈的云影，还有那犬牙交错海岸线的心事。

　　

浸满海水味道的风，拂过海岸线，吹过海面，吹过指尖，吹过面颊，沁入心肝脾脏胃。

低头、弯腰，掬起一捧墨黑色，不，蓝色的海水，看着她从指缝里徐徐泄漏，仿佛看见她千年万年悠长的等待时光，仿若听见她千载万载喑哑的呼唤，恍惚感受到她千秋万世焦灼的期许，心底陡然觉得热热的，眼角开始泛起潮湿的痕迹。

　　

然后，我看到很多人在海里辛勤地劳作，他们手拿鱼枪，或者开动着庞大的机械，一遍一遍地在海里穿刺、刨取，一遍一遍地，在海里重复着相同的动作。

本来他们应该有不同的肤色，不同的口音，但因为海的濡染、海的熏陶，他们最后都拥有了与海相同的肤色，与海相同的籍贯。

而我，也在心底暗暗决定，此生，从此际伊始，遨游煤海，绝不不做过客，长做归人。



                 《 黑精灵 》

     昨日，好友来电报讯，他任总工的煤矿新井历经坎坷，终于于昨日上午9时揭煤成功，这本是一件喜事，好友说着说着竟哽咽失声。

                 ——题引

    再度走进这个我因守望望得眼欲穿的地底世界，无须再擦亮瞳仁，再仔细分辨。黑精灵，远远近近，全是你古老而神秘的光芒，醉人的芬芳。

    黑精灵，十月的天空作证，做我的新娘吧，让我们的爱情从此开始漫漫征程。

    为你，我早已准备好了一生的笔和纸，一生的时光和才情，我会用一生为你吟诗作赋；为你，我早已准备了一生的琴与曲，一生的光阴和歌喉，我会尽一世与你琴瑟合鸣，为我们的相敬如宾、相濡以沫引吭高歌。

    黑精灵，我为寻找而生，为寻你而来，已经错过了冬雪的贞洁，春风的柔美、夏花的绚烂，终于于这个收获之季，及时敲开了你紧闭的门扉。

    我一生的等待于今降临，我一世的梦想于斯实现。黑精灵，我的黑珍珠、黑皇后，让我以欣然的心情，拥你入怀，爱你，一生一世。

    让我，永爱。



《地心旋律》

    以古乐府的名义，用风镐、溜子、皮带、通通的脚音和电机放飞悠远的心情。

穿越以万年计数的岁月，用矿灯做舞台点缀。一声轻叹，是华丽的休止符。

支柱林立，乌金铮亮，苍凉雄浑壮我心脾。一注防尘水不期然点燃我澎湃的诗情。

寄情于默默流淌的乌金，寄情于这地心大合奏中每一个诗意的节拍。日子长满年轮，汗水特写青春。鹰击长空之梦于兹发轫。

一个微笑，酝酿一次心跳。一次心跳，就是一个绝美的和声。



                《矿工》

    认你的名字作“辛勤”——是的，辛勤正是你一贯的品格。看吧，一镐，一镐，巷道的开掘，乌金的采获，你从没有一丝的懈怠。

    认你的名字作“果敢”——是的，果敢正是你不屈的性格。瓦斯、煤尘、伪顶、老塘水、裂隙... ...任何一种都是致命的危险，但你视若无睹置之度外，精神抖擞地战斗在地心——这一个听起来就高深莫测的世界。

    认你的名字作“坚韧”——是的，坚韧正是你百折不挠的气质。多少次，地质构造向你铺开了一张张变幻莫测令你啼笑皆非的答卷；多少次，功败垂成，你总是淡然一笑“失败是成功之母”，一次次主动矫正方案、改进措施，直到把一个个闪光的答案呈现。

    认你的名字作“朴实”——是的，朴实正是你伟大的人格。从没有豪言壮语，从没有惊天动地，即使你倾心奉献的产品——煤，也如你一样貌不惊人。但你们内心火热，奉献的，是人间最热的情怀。

    啊，矿工啊矿工，还可以以多少美妙的语言吟咏你，呼唤你？提起笔，却又蓦然发现其实你本身就是一支笔，泼墨挥毫，无时无刻不在书写气象万千、美不胜收的壮丽人生诗篇。





《矿山的花朵》

                           —— 矿山选矸女工素描

       与煤为伍，就这样简约而粗放地活着。

无非风吹日晒。无非汗湿衣背。无非不施粉黛。无非满面尘灰。无非——一身装扮与正是做梦的青春年华大相径庭。

就这样生命强盛地活着。

面对飞旋的皮带,练就一双火眼金睛，双手翻飞找寻隐藏在煤中的矸石，一抓一个准。无论周围的环境如何喧嚣，无论别人的眼光如何揶揄，无论家事如何烦琐，满怀一腔如霞的色彩，把美和祝愿通过双手传导。

就这样壮志凌云地活着。

雪侵霜冻，不曾见你意志消沉。

千斤担重，不曾见你士气低落。

煤不褪色，你也永不褪色。

山之魂为你壮美，水之魄为你妖娆，煤之神为你内敛。

选矸女工，怯懦者以你的选择不可思议，无畏者则赞你为傲放于矿山最美的花朵。



            （作者单位：川煤集团广能公司李子垭南煤矿）

羊君

学习佳作！问候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