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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客日记
北京铁路局 牛上斌
因为工作忙，我本不想参加春运。可转父亲说：“去吧，你一个人的辛苦能满足成百上千人春节回家的愿望，这是一件多么有意义的事啊。”于是，我去了。我便汇入了中国春运的大潮中，担负K4207次北京西—南昌这个加车的列车员。
2016年1月23日 春运前的准备。北京，气温-17°至-10°。记得早上广播说：“这是北京30年来最冷的一天。”明天就是正式春运的第一天，所以从今天14:00开始，我作为一名临客列车员要去“接车”了，就是去接收临客的列车车体。什么叫接车？临客的车体出库前是“空”的，上面没有座位套、卧具、果盘，没有垃圾桶、清洁用品，没有广播，没有餐车……没有列车上生活应该有的一切，甚至车厢上没有号牌，乘客不知道自己的车厢在哪里，不知道这个是多少次车。今天我要做的就是和大家一起领齐“备品”，让K4207可以接待旅客。
下午14:00到了车库的备品站，应该是一天气温最高的时段，可这“30年来最冷的一天”当真不会给我们留丝毫情面，起初西北风吹在脸上感觉就像刀子划过，用不了几分钟就被冻木了，没有感觉了。用手摸摸刚刚被西北风这“刀子”划过的脸，只觉得脸感觉不到手，手也感觉不到脸，似乎这都长在了别人身上。不过备品种类繁多，数量很大，我也顾不得这些，只能边埋怨这鬼天气，边想着快点把这些备品清点好装上车。而这些备品中有很多是像踏板垃圾桶一类的铁器，这寒冷的天气里我用手一抓，都觉得肉要和他粘上似的，此时也顾不得，一块、两块……数出往小货车上扔。我们10个人一直干到天黑，终于把备品都运到车上，此时才发现自己的手上被不知哪些铁器剌出了道道伤口，有的还在渗血，只是天气寒冷，当时没有感觉到疼痛，也就不知道“谁”才是凶手了。这时心里尽管有上千百个不愿意也顾不得了，只想找个暖和的地方暖暖身子。
在之后繁忙的准备工作中，不知不觉的已经到了24日的凌晨2:00，准备工作都已就绪，这时距离发车还有两个小时，繁忙了12个小时的我们，终于感觉到累了，想躺在车厢里小憩一会。不过由于这列临客是机车供电，车体在车库里没有挂上机车的时候是没有暖气的，这会又是一天里最冷的时刻，车里冷的像冰窖一样，刚刚躺下一小会儿的我们又被冻得站了起来，在车厢里来回跑步取暖，大家相互聊天打发时间，不过说话的时候无不是都带着颤音，不说话的嘴角也打着哆嗦……这两个小时我只觉得过得非常漫长。
车体在4点多钟的时候终于拉进了西客站，我们作为列车员依然要提前半个小时在车厢外“站车门”，迎接旅客。终于，车站检票了，听消息始发站是1900多人，随后看到了成群结队的人们如潮水般向我们涌来。他们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瑟瑟发抖的我们，更多的是边照看着孩子，边托着行李往自己的车厢赶，在车站值班员的哨声催促下，旅客们更加加快了脚步，似乎生怕火车会落下他们，争先恐后的往车厢里涌，我站在车厢外看着这将近两千人一个一个从身边跑过，发现尽管离发车还有一段时间，反乡的人们不知道是怕误了火车还是想尽快赶往家乡，脚步飞快地往往车箱里涌，似乎是只要踏上了火车，就已经有了一半回家的舒心感。这时一种“被需要”和“有价值”的感觉涌上心头，还是被冻得手脚木然的我，在心里说了一句，没白挨冻，来对了，顿时心里暖暖的，又有了动力。
凌晨4：50列车正式起动了，机车开始供电了，渐渐的，暖气热了，车厢里的乘客也都井然有序被安顿下来，看着大家有的掏出了零食啤酒，有的在给孩子冲奶粉，还有的已经拿出扑克开始和“老乡们”大战起来，我这十几个小时被冻僵的身体似乎也开始“融化”了，心里暖融融的，不知道是这暖气的功劳，还是这其乐融融的氛围温暖了我的心。
天亮了，列车开始飞奔起来。列车上分两个组，轮换上岗，一天一夜没休息的我们终于可以回宿营车休息了。我回到宿营车里，鼾声已经四起，如“交响乐”一般，我把冻僵的双脚踩在暖气上，渐渐的，我也不知不觉在这高低起伏的呼噜声中睡着了……
这觉睡的很高效，没有做梦，也没有被周围的“交响乐”吵醒。而一听到宿营车管理员一句“起床了，该换班了”之后，立刻爬了起来，起来后发现自己嗓子干痛，浑身酸痛，才意识到是生病了，左右看看大家似乎都在擤鼻涕咳嗽，看来昨夜一晚确实损兵折将不少，不过我们这些有经验的临客工作者会随身携带一些药物，今年第一次来的也会受到“老临客”的照顾，大家相互照顾，没有一个怨言，我也喝了两片药，整理好衣帽，便匆匆走向自己的岗位。
这时已是中午，在我熟睡之时列车已经跨过了北京、河北、山东、河南，刚刚过了商丘南站，已经送走了一部分旅客，又迎来一小部分新的旅客，我到了自己车厢，车厢里似乎刚刚下车了不少人。我便开始扫地、收垃圾、整理车厢，不过车厢里还是充满着浓浓的方便面味，“方便面”是在火车上饮食的核心，所以火车上吃方便面似乎也成了坐火车的“传统”，不过成山的方便面纸碗和残留的油汤油水确实不好打扫，这可用了好一番功夫，中途也只有有限几个指定的站可以投放垃圾，收拾车厢过后我真心感受是“永远都不想吃方便面了”。
也许助人为乐的事情平时大家很久也难得遇上，但是只要是在临客上，做这样的事情就是家常便饭了，因为助人为乐就是我们的职责所在。正在我打扫卫生的时候，临客的车长带着一个孕妇拖着行李走来，见我这里比较宽敞，便留下她在我这里休息。之后又有个发烧孩子被家长带着领到我这里，那旅客一脸焦急，带着埋怨地口气说到：“昨天夜里太冷了，你们这个车次时间不好，在凌晨发车，我们孩子都冻病了。”这时我心里一酸，心想我现在还发着烧呢，找谁说去。但想想早上上车后便心安的旅客，想想自己的职责，又稳了稳情绪，跟乘客先是几句抱歉，然后给他倒了一杯热水。之后跟旅客解释了一下这个加班车的特性，谁知我说了几句话，乘客便听出了我感冒的声音，不仅没有再抱怨，好接过热水说“你们虽然是临客，列车员是真好”。说着拿出水果要给我吃。我突然间就觉得原来人与人交心并不难，只要真心服务也能换来真心理解，顿时，我们这个座位上融洽了起来。之后他们在九江站下车，下车的时候，孩子已显好了很多，大人拉着孩子的手说“跟叔叔说再见”，孩子眼巴巴的瞅着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主动跟孩子笑着挥了挥手。孩子还是没说什么，走出几步孩子一直在回头看我。我依然保持微笑。我想：我会给孩子留下一个穿着铁路制服，带着大檐帽的微笑中的叔叔，也许他记不住我的脸，但是一定会记住这身制服一直在对着他微笑。
1月27日晚11:50。列车及将抵达终点南昌站，这是春运的第一天，我第一班中途的工作平稳顺利完成。我站在车门前等候，后面的乘客看到我做到站前准备也都纷纷拎上行李，拉着孩子排队跟在我身后等待下车。我看着车窗外南昌城市缤纷灯火、交通熙熙攘攘，时不时的听到身后的乘客中不时传来“回家喽”“回家看爷爷去”“回家给谁买了什么什么，送谁什么什么礼物”的声音。这时我缓缓的呼了一口气，我在想：这就是幸福的声音吧。
“下车了”我也情不自禁的又加了一句“到家了”。谁知这三个字会引来后面乘客们的好几声附和“是啊”“到家了”。更有离我近的乘客跟我说“谢谢你们，你们辛苦了！”，我回头望望他，是个身着简陋土黄色外套中年男子，左肩背着大大的布包，粗糙有力的右手拉着放着标有“XX漆”桶的小车。黝黑的脸庞上咧着嘴笑，这一笑挤出眼角好几层皱纹，皱纹里藏着掩饰不住地满满幸福感。我回过头去，边打开车门放下踏板边回答说“你们这一年为了建设我们的城市，也辛苦了！”说着那人用力拖着行李已经走下了车，回头吸吸鼻子笑呵呵的操着方言说“这辛苦啥，为了赚钱嘛，年后还得去！”说罢便连跑带托的向出站口奔去，我只在心里暗暗回答说“老乡，明年还送你回家”。
之后我们将节前的春运工作一直进行到了除夕的早上。在节前春运的15天里，我和我的小组奋战在一线K4207次列车上8个日夜，在这8个日夜里运送估约1万人次的旅客。我们在北京30年历史的最低温度下作业，我们在生病与疲惫中连续作业在一线。我回头看看自己的日记，我将珍惜自己的这份日记，我们仅以几十人的努力，让加开的临时客车运行，就能多让1万人买上回家的车票，而我所在的K4207临客的工作小组只是中国春运众多临客工作组中的沧海一粟。我为这样伟大的工作而骄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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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2-13 19:29:0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