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开窍”的芬兰人

羊君

作者：塞北的雪


美国《读者文摘》杂志最近在全球16个国家做了一个“还钱包”测试，用30英镑测试人们的诚信。结果芬兰人表现最佳，12只“测试钱包”里，有11只被物归原主，芬兰人也因此被评委世界上“最老实”的人。其实在有些人看来，芬兰人的诚实和守信很有点“不开窍”和“一根筋”，但他们老老实实做人，规规矩矩做事的风格，却给留学赫尔辛基的兰州女孩姜明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认为正是芬兰人这种老实得近乎“傻帽儿”的为人处世方式，让芬兰成为了世界各地人们向往的美好居住地。
自助服务不设防
早在国内时，就听说过不少关于芬兰人做事“脑子笨”的事，当时只是把它当成笑话来听，因为有便宜不占的事，从出生到现在也没看到过几回。可是第一次逛赫尔辛基的超市，23岁的我便大开眼界，被芬兰人进行了一场令人震撼的诚信教育。
2011年7月，我和芬兰同学乔玛去超市买水果，选好香蕉后，转了一圈也找不到称重的人，只得向旁边的乔玛求助。本来以为乔玛会帮忙寻找超市的工作人员，没想到她直接走向水果架旁边的一个电子秤，放好香蕉，在电子秤上找到“香蕉”字样，轻轻一按，一张购物签就被打印出来。
“这样就好了？这么简单？”我有点不敢相信，可乔玛却一脸轻松，“就是这么简单呀。在芬兰，所有购物场所都不设置称重的服务员，都是由顾客自助完成的。”
我的脑袋里依然挤满了问号：芬兰超市里的水果种类相当丰富，仅是香蕉，就按照产地、品种和等级摆放了五个货架，每种香蕉的价格当然也不一样，全凭顾客自觉的话，这现实吗？如果有人挑选了优质价高的商品，却选择低价来称重，那怎么办？
当我把这个疑问说给乔玛听时，她瞪大了惊奇的眼睛，仿佛在听天方夜谭：“怎么会呢？我从来没碰到过这种事。”我还是不甘心，“就没有贪小便宜的顾客称好商品、贴好购物签后再去货架上多拿一些商品装进口袋，最后才封口的情况？”这下，乔玛有点生气了。“你怎么能这样想人家呢？真的不会有人这样做的。”然后，乔玛用了15分钟跟我解释这种事在芬兰为什么比被陨石砸中的概率还要低。
芬兰人从出生的第一天就被教育要诚实守信，对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绝对不能拿。芬兰整个社会风气也都把信用看得高于一切，即便有偷机取巧的可乘之机，芬兰人也会老老实实地按规则行事，绝对不会因为贪图一时的小便宜而随意损害自己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建立起来的个人信用。
在学校附近安顿下来后，难免就想四处走走。房东哈基宁太太向我推荐了一种集游览和便民服务于一体的“赫尔辛基卡”，我选择了价值35欧元的一天时限卡，但具体怎么才算使用一天，却没搞明白。售卡处工作人员的解释是，持卡人需要在开始使用卡片的那一刻，主动把使用时间标注在卡的后面，我被弄晕了，“您是说由持卡人自己记下开始使用卡片的时间，是吗？”对方笑着点头，“没错。到第二天的同一时间，卡片便自动作废了。”我张大嘴巴，“那如果持卡人很晚才开始标记时间呢？”对方回答得很简单：“我们信任游客。”“那如果有人根本就没标注使用时间呢？”对方依然只有一句话：“我们会告诉他把时间标上。”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被人无条件信任的感觉。在这样一种全民诚信的氛围下，我和我的中国同学也都耳濡目染，严格要求自己不给国人丢脸，我们必须拿出自己的诚信，才能不辜负以诚信为本的芬兰人给予的信任。
公务人员“一根筋”
2012年3月的时候，国内一所知名高校的代表团来访，我们校长和当地教育部门都非常重视，不但设宴为中国客人接风洗尘，还特意让我出任翻译助手。
吃饭的时候，我注意到教育部长的夫人也在席间作陪。酒足饭饱之后，校长秘书起身准备出去结账，可此时部长先生却突然站起，开始依照吃饭人数计算每个人的平均餐费，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人的钱交给了校长秘书，搞得所有中国客人都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当然，也包括我。后来我才知道，在芬兰，公务人员一般是不允许携带家人参加公家聚餐的，所以部长先生主动为太太埋单，就变得理所当然了。
芬兰的公务人员普遍都奉公守法，不越雷池半步。据说有一次总统的司机在执行公务时超速驾驶，后来也主动向执法机关缴纳了罚款。尽管芬兰的宪法里并没有关于惩治腐败的条款，甚至连专门惩治腐败的机构都没有，但各个行业的公务人员都严于律己，很少听说有人卷入贪腐的丑闻。
2013年，在赫尔辛基完成学业之后，我找到政府旗下的留学生就业指导中心，希望能谋求到一份合适的工作。办事机构的效率很高，再加上我的成绩和特长比较突出，半个月后，一位女性办事员便打来电话，说是替我联系到了芬兰航空公司的一个职位，这让我喜出望外。
第二天，我特意买了一束鲜花，向那位办事员专程表达谢意，没想到，却被对方当场拒绝，而且脸色相当难看。后来我才知道，在芬兰，公务人员接受任何礼物都将被视为受贿行为。这样看来，我那个送花的举动就有点严重了，几乎可以算作明目张胆地行贿了。
为了避免现金交易可能滋生的腐败，芬兰政府要求公务人员一定要刷卡消费，就连加油、买菜都要刷卡，以便接受相关部门的监督和核查。事实上，为了证明自己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普通芬兰人也都习惯于刷卡消费，主动接受监督，这让很多初到芬兰的中国人感到十分不适应。有一次，一个刚刚移民来的中国朋友拿着7000欧元去车行买车，结果把老板吓了一大跳，无论怎么解释，人家都不肯把车卖给他。最后只得把钱存到卡里，才顺利地把车子开回了家。
衡量一个芬兰公务员是否有诚信，能否守法为公，其实早在他们准备进入公务员队伍的那天起，就已经在接受考验了。米卡是房东太太的小儿子，大学毕业后报考了水务局的公务员职位。考试结束之后，我问他试题难不难，米卡露出了一丝怪异的微笑，摇头说“不难”，因为试题的答案就印在考卷的后面，是真正的开卷考试。开玩笑吧？我不相信，可米卡却一本正经地说是真的。不过米卡说他在考场里没看到有人翻看答案，甚至连偷瞄答案的人也没有。用他的话来说，“违反考试纪律就是不老老实实做人，也没有资格成为国家的公务人员。”
小人物的诚信法则
芬兰早在1960年就建立起了十分健全的福利体系，社会保障非常全面，但仍会有一些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小人物。用世俗的眼光来看，因为生活压力使然，这样的人难以坚守诚信。可在芬兰住久了，我发现这种看法存在偏差。
有一次，我和同学去酒吧闲聊，在那里碰到同学的朋友米娅。因为学习成绩不好，家境也不富裕，米娅高中毕业就在这家酒吧做清洁工。谈话中，一个问题吸引了我的注意，那就是她的工钱要如何计算。按照米娅的说法，她有小时基本工资，而如果清洁时遇到醉汉的呕吐物、大小便之类，则会按照清扫的次数赚取额外的收入。
我问米娅清扫的次数要怎么计算，她回答说全由自己上报，我追问：“不需要有照片或证明人来做证吗？”她摇摇头。可那也太容易掺水分了吧，虚报数字简直易如反掌。我没好意思把这种揣测说出口，但米娅显然猜透了我的心思。“我从没那么做过。虽然我需要改善生活，但从来没用造假的方法赚过钱，我不想让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芬兰人无论社会地位高低，生活状况贫富，都把自己的名声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如果因为诚信问题失去别人的信任，这个人就会失去工作，失去名誉，甚至被整个社会所抛弃，没有人愿意冒这样的风险。
室友埃瑞卡来自小镇波尔沃，因为背井离乡来到赫尔辛基求学，她的生活一向十分节俭，每天都会搭乘地铁去学校。赫尔辛基的地铁站里没有售票员，更没有检票员。上车之后，偶尔会有几个管理人员上车来查票，但你遇到的可能性不会多于你领工资的次数。我在赫尔辛基住的2年时间里，一共只碰到过两次。在这种情况下，逃票是相当容易的事，可所有人都规规矩矩地或者刷卡、或者买票乘车。不过一天晚上，埃瑞卡却告诉我她居然逃票了。
原来那天埃瑞卡要去车站接许久未见面的父母，却糊里糊涂记错了时间，出门时距离她父母抵达的时间只剩下了半小时。埃瑞卡一路冲进地铁站，排队买票已经来不及，她生平第一次蹭了车，但整个过程让她如坐针毡，当晚严重失眠。第二天，埃瑞卡一大早就去地铁公司主动补足了票款和罚金，并说明了当时的情况，直到得到对方的谅解才离开。
没错，芬兰人的确都很“不开窍”，也不懂得用最方便的办法为自己争得更多利益。有人因此认为芬兰人是傻瓜，可只用了短短几十年就从二战的战败国成为科技强国的芬兰人怎么会傻？拥有世界顶尖设计的芬兰人怎么会傻？创造了世界第一教育的芬兰人怎么会傻？他们其实只是不自作聪明而已。芬兰人用所谓的“傻瓜精神”赢得了全世界的尊敬。

羊君

人不能太“精明”了！

羊君

    

屈联西

感谢分享，楼主辛苦！

羊君

问候屈老师！感谢来访！   

羊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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