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马上注册!
您需要 登录 才可以下载或查看,没有账号?注册
×
           寻找英烈徐志达(人民眼·缅怀英雄)
                本报记者 王慧敏
          《 人民日报 》( 2016年04月08日14 版)
 |
清明时节,郎民苏(右)在郎部公墓祭拜父亲郎玉麟的战友。
资料图片
|
2014年6月的一天,单位传达室转给我一封写着“人民日报浙江分社负责同志收”的读者来信。本以为只是一封普通的读者来信,没想到,一拆开,便引发了我将近两年寻找烈士的历程。
杭州 一封耄耋老人的来信
信是长沙一位90多岁的老人写的,从笔顺上判断,老人写信时一定颤颤巍巍。信中写道:
1943年夏天,我、小苏、徐志达3人由地下党员喻更生同志带到浙江义乌县一个部队参加地下党领导的义乌独立大队,从此,我走上了革命道路……1944年3月14日晚,日军、“和平军”、国民党汉奸部队向我诸暨大宣村“扫荡”。我被俘,当晚天明前逃了出来,而徐志达被日本鬼子抓去,第二天,徐志达同志的人头被日本鬼子割下吊在日本碉堡上……我只晓得徐是浙江人,但他是浙江何处人?不得而知。所以,解放后无法把他牺牲的消息通知他的家人,直到现在我时常挂念。能否帮我完成心愿呢?
老人署名:金利加。没有写明现在人在何处、曾供职于哪家单位。
信的内容引起了我浓厚的兴趣:徐志达到底是哪里人?他的家人是否知道他早已牺牲?老人和徐志达之间又是什么关系?为何在徐志达牺牲70年之后才来寻找?
老人在信件里提到了徐志达牺牲的地点是“诸暨大宣村”,于是,我给相熟的诸暨市委宣传部的同志拨去了电话。
反馈的消息不乐观:诸暨党史部门保存的英烈名单中没有徐志达这个名字。打听了相关的民间研究机构,也从来没有人听说过徐志达。
老人讲到的那次日伪“扫荡”事件,地方志里倒有记载:
1944年3月30日至4月12日,日伪对我金萧根据地残酷“扫荡”,恶战3场,由于敌我力量悬殊,我金萧抗日武装损失惨重:牺牲干部、战士百余人,折损步枪52支、轻机枪1挺、电台1部。4月7日敌军围剿我大宣村部队失败后,丧心病狂地将大宣、祥头、石家弄3个村子老百姓世代居住的房屋焚烧殆尽……
看来要想完成金利加老人托付的重任,还得掌握更多的资讯。
从哪着手?找金利加老人应该是最便捷的办法。信封上来信人地址印着“湖南省建行长沙华兴支行”。金利加会不会是该单位的退休人员?
我托长沙的朋友帮着打听。
第二天一大早,好消息就传来了:老人确实是该单位的离休女干部,还找到了她家里的电话。不过,老人身体不好,住在医院……
职业敏感告诉我,这是一个很好的新闻题材,也是一段珍贵的历史资料。我决定带着人民网浙江频道的同志,一起赴长沙进行追寻。
长沙 埋藏了70年的心愿
按照约定,我们来到建行长沙华兴支行。
为了迎接来自家乡的亲人,老人专门从医院赶了回来。
这是一位慈祥的老妈妈,身材消瘦,头发已经全白了,但五官轮廓少见的精致。从身上穿的那件裁剪合体的格子呢外套看,老人年轻的时候一定十分漂亮、干练。
“谢谢家乡的同志能来呀!徐志达的事情压在我心头已经70年了!”金利加紧紧握着我的手,眼泪吧嗒吧嗒滴在我的手上。
待老人心情平复了些,我请老人讲讲整个事情的缘由。
“要说徐志达,还得从我的革命领路人喻更生说起!”老人用手抹了一下不断溢出眼眶的泪水:
我的老家在浙江临海涂下桥。那是1942年,家乡已被日寇占领。离我家不远活动着一支国民党的部队,排长就是喻更生。喻更生待人很和气,喜欢帮着东邻西舍干些活计,所以人缘很好。我和他很熟悉。那一年我虚岁才刚17岁,家里人硬要把我嫁给小时候定的娃娃亲。那个男的不正经,吃喝嫖赌啥坏事都干,还勾搭上了国民党的一个官太太,大摇大摆带回家。这样的人我哪能嫁,就逃婚了,暂住在了表哥家。我的这些情况,给喻更生念叨过,他很是同情。一天,他找到了我说,你要想摆脱封建婚姻,就要参加革命,问我愿不愿意一起到根据地去。我当然愿意了。
后来我才知道,喻更生是个地下党员。因为故意带错路、放跑了共产党游击队而暴露了身份,被迫转移到根据地。
在这次转移的路上,我认识了徐志达。那天老喻兴奋地把同行的两个人向我介绍:“这个是徐志达,这个是小苏,都是革命队伍里的人。”
徐志达约莫二十来岁,个头不高,穿了件白衬衣,很秀气,很耐看。刚一见我,还脸红。
从家乡临海到诸暨大宣村要走三四天路。徐志达挑着我们的行李走在前面。年轻时我很活泼,看他害羞,年龄又跟我相仿,就故意逗他。我一靠近,他就挑着担子加快步子嗖嗖往前走,头都不敢抬,惹得我哈哈大笑。远路没轻担,他不但挑着我的大件行李,还把我随身背的小包袱也抢过去,放在他挑的行李上……
说到这里,老人突然不说了,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许久,才轻声说:“这是我跟他最长的一次相处。路上,他一直低着头,一句话也没有说。看我的时候,也只是动动眼角。”
金利加接着回忆:
到了诸暨大宣村后,我被分到民运队搞宣传,唱歌呀跳舞呀什么的,给前方的战士们鼓劲呗。而徐志达被分到了作战部队。我一直很惦记他们几个。可战争年代,行迹匆匆,大家很少有机会碰面。
没过多久,鬼子与“和平军”(当时诸暨一带的伪军)来根据地“扫荡”。由于事发突然,到处一片混乱。我在开往村外阻击的部队中看到了徐志达,我喊了他两声,他跑过来,塞给我一个青团,什么也没说,就匆匆去追赶部队。
那次“扫荡”,我来不及撤走,被捕了。
我和被抓的老百姓一起被押往鬼子的据点。路上,我心里一直琢磨着,一定要找机会逃走!就算被一枪打死,也死个痛快。
等靠近一个村庄,我趁着一前一后的队伍距离有点远,在转过一个拐角时,一猫腰滚进了田沟,然后匍匐了几十米潜进了夜色里的一条小路。
当时正值清明前后,没逃多远,遇到一户人家开门出来烧纸钱。我一闪身便进了屋。这户人家的媳妇刚生完小孩,看见突然跑进来一个陌生人,连忙冲我说,男人不好进来的,快出去快出去。我告诉他们,我是女人啊。借着昏暗的灯光,他们仔细打量我。我接着说,我是新四军金萧支队的。外面全是敌人。
一听是这种情况,他们不但没赶我走,还给我打来了一盆洗脚水,把我安顿了下来。就这样,我逃过了一劫。
大“扫荡”结束后,我碰到了喻更生,他告诉我,在那次“扫荡”中,徐志达所在部队负责掩护大家撤退,战斗打得很惨烈。徐志达负伤被抓,他宁死不屈。残忍的鬼子砍下了他的头颅,挂在了枫桥的碉堡上……
我当时就哭昏了过去……
讲到这里,金利加的手微微颤抖,哽咽着再也讲不下去了。许久,许久,她才说:“这件事压在我心里已经70年了,他那么年轻,就这么牺牲了……不知道他有没有家里人?如果有,不知道别人会不会告诉他的家里人他的死讯?我们这代人活着的不多了……如果我不去告诉他的家里人他是个烈士,可能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记得这个世界上有个叫‘徐志达’的抗日英雄了……”
从金利加的叙述中,我们知道,后来金利加随着部队南征北战,并和喻更生结了婚,他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可在战争年代没能保住。1946年,喻更生在鲁南战役中英勇牺牲。
“解放后国家开始为烈士家属发放烈士证,我给喻更生领了烈士证,寄给了他住在浙江长兴县泗安镇管埭村老家的弟弟。给喻更生办烈士证时,我想到了那些死去的战友们。尤其是徐志达那张年轻的脸,怎么也挥之不去……我发誓,今生,一定要把徐志达的情况告诉他的家人,让他们知道,徐志达是徐家的好男儿,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这些年,我不知发了多少封信,问了多少人,但都没有音讯,可我不死心。我个人能力毕竟有限……所以,我给你们人民日报写了这封信,希望你们能帮助我完成这个心愿!”
湖州 线索一断再断
从金利加老人的回忆看,徐志达是由喻更生带到根据地的。那么,如果能了解到更多喻更生的信息,说不定就能找到徐志达的家人。
按照金利加提供的喻更生的祖籍地,我们来到了湖州。湖州市民政局办公室副主任徐瑾很热心地帮我们检索了信息:
喻更生烈士(1912—1946),长兴县泗安镇管埭村人,1938年参加地方抗日武装——吴兴县抗日游击大队(又称郎部),任班长。1946年10月在鲁南牺牲,时为山东野战军第1纵队作战参谋。
从湖州民政局我们还得知,喻更生有个儿子叫喻家成,至今仍住在长兴老家。
我们兴冲冲赶往离湖州市区约40公里的泗安镇管埭村。
走进村,正好一位背着喷雾器的老人从面前走过。便上前打问喻家成。老人嘿嘿一乐:“我就是啊!”
便随老人去他家。这是一个寻常的浙西民居院落,房子还算整齐,院坝里种着菜,养着鸭。
我们说明来意,喻家成不好意思地直挠头,说,喻更生离家的时候,他还没有出生,知道的不多。随即老人又补充,他大哥喻有根比他大11岁,兴许知道的多一些。
两位老人的家离得不远。往跟前一站,似乎一个模子脱出来,笑起来连嘴角的弧度都一样。
喻有根回忆:“1950年的一天,我们家收到了县里寄来的烈士证,这才知道叔叔喻更生1946年就牺牲了。我爸心疼他,知道他没后,就按照家乡的习俗,把我的弟弟家成过继给了他,为的是让他后继有人,逢年过节时有人给他上个香。”
“他在部队有哪些战友?你们知道吗?”
兄弟俩对看了一眼,都摇了摇头。
喻有根说:“听爸爸说,他当年参加的是郎玉麟的部队。听我妈也念叨过,那支部队穷得要命,一次行军路过,他回了一趟家,穿的鞋烂得鞋帮都提不起来了,我妈就把我爸的新鞋让他带走了……”
喻家成补充:“郎部公墓有他的一个衣冠冢,还有他的介绍。每逢清明我们都会去祭拜。”
郎玉麟的情况,我们熟悉。在浙西抗战史上,是个风云人物。
1938年,湖州沦陷后,任省立湖州初级中学附属小学农村部主任的郎玉麟,在中共上海青浦县委书记王文林、红军模范师政委彭林协助下,建立了浙西第一支共产党领导的抗日群众武装——吴兴县抗日游击大队。郎玉麟任大队长,王文林任政委,彭林任参谋。群众称这支部队为郎部。
郎部在苕溪两岸及宣长、京杭国道上多次给日伪军以沉重打击,令敌伪闻风丧胆。
别看郎玉麟个子小,打仗英勇无比。一次在老百姓家里只身与鬼子遭遇,他用菜刀剁下了鬼子的首级。郎玉麟对敌人狠,对自己的兄弟却极讲义气。在与日伪军奋战以及后来的解放战争中,该部先后有20多名指战员为国捐躯。为了纪念这些跟随自己出生入死奋勇杀敌的兄弟们,郎玉麟自己出资,修建了一座公墓。人们称之为郎部公墓。
也许能从公墓里找到一点线索。我们赶往郎部公墓。
公墓建在山上,上山的石板路上布满青苔,雨后湿滑,显得有些冷寂。
很失望:在公墓里除了在入口的一块碑上查到喻更生的名字,再无其他收获。
带领我们采访的杨家埠街道文化站站长施杰建议我们再到湖州烈士纪念馆碰碰运气。
在馆中,我们查到了吴兴县抗日游击大队的抗战事迹,也找到了喻更生的名字,但也仅仅是与郎部公墓相似的简单介绍——既没有关于喻更生更详尽的生平记录,也没有看到关于喻更生在其他地方战斗的经历,更没有徐志达的丝毫踪迹。
我们没有气馁,继续在湖州挖掘。又一条线索浮现了出来——原湖州市委党史办公室主任潘渭民,解放后曾和郎玉麟一起工作过很长时间,对郎玉麟这支部队了解较多。
讲起郎玉麟,潘渭民神色飞扬,说郎玉麟善于打入敌人内部开展工作,为此还被党组织怀疑过,直到湖州解放后,找到了一份资料,里面有当时国民党高官写给国民党长兴县党部的一封信,里面谈到对郎玉麟这个人不要相信他,也不要抓他,这个人是被争取的对象。郎玉麟的身份这才被“洗白”。
但说起喻更生,老人皱起了眉头,思索了好久,也只是泛泛谈了资料上那点。对于徐志达,潘老没有任何印象。
线索再一次中断了!
诸暨 峰回路转?
结合喻家两兄弟的回忆及潘渭民的讲述,喻更生应该是最早跟随郎玉麟的一批人。但在金利加老人的回忆里,喻更生带她参加革命前,应该还是在国民党的部队里。
如果能够得知喻更生是何时开始跟随郎玉麟的,他在参加郎部之前又是做什么的,或许能够寻找到与徐志达有关的线索。
我们来到诸暨。首先想实地走访金利加被捕的大宣村。
又遇到了困难:这些年,诸暨农村发展很快,大宣村已不复存在。早在多年前,就已经和下宣村、建华村合并为泌湖村了。
不过,诸暨市委宣传部的同志们非常给力,经过细致的走访,竟然帮我们找到了3位大宣村籍的抗战老兵:一位叫史金灿,91岁,当年在金萧支队主力部队;一位叫魏巨苗,89岁,在金萧支队做宣传工作;另一位叫王仲焕,83岁,是金萧支队地下联络员。
问起喻更生,三位老兵用方言聊了片刻后,都摇了摇头:“没听过!”
“金利加呢?”
三位老人眼里马上有了神采:“认识,认识,认识。”
“她是从外地来的,比我大几岁!”王仲焕抢着回答。
“会唱越剧,来时才19岁,是我们文工团里最漂亮的!现在见面,她肯定还能认出我来!”魏巨苗老人很得意。
“是这个人吗?”我打开相机,给老人们看前几日在长沙拍到的金利加的近照。几位老兵不住地点头:“是她!是她!就是她!”
史金灿笑着补充了一个细节:“那天我们部队正在休整,金利加穿着呢子大衣出现在我们面前,指甲还是红色的,她说自己来自上海(当时许多人都隐瞒自己的真实信息),讲话也与我们不太一样!”
我觉得离目标靠近了,激动地问:“那么,你们也应该知道徐志达了?”
“没听过!”三位老兵茫然地摇了摇头。
“有没有听说过那次‘扫荡’有个战友被鬼子砍了头挂在了枫桥的碉堡上?”我继续问。
老人们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儿,魏巨苗说:“印象中,那次‘扫荡’,作战部队是有个姓徐的战士为了掩护同志脱险,不幸被抓了,敌人让他坐老虎凳,可这位同志没有屈服,后来被敌人用马刀砍了头。当时我们村里,革命同志加上老百姓有五六十人被扣押,都被迫跪在地上。这个牺牲的同志是不是你们要找的徐志达,我说不准。”
“不对,肯定不对!这个人叫徐明道,祖籍宁波,早年入赘到我们村,这一点我很清楚。我们村烈士纪念碑上还有他的介绍呢!”史金灿肯定地说。
虽然在大宣村并没有找到与徐志达有关的实质性线索,但找到了几位健在的与金利加一同战斗过的战友,我们还是很兴奋。如果把这个消息告诉金利加,相信她一定也会很高兴。
我们又赶赴金利加记忆中徐志达的牺牲地——枫桥镇。
这次,我们要拜访的老人叫陈炳荣,90多岁了,抗战时读过清华、西南联大。上世纪80年代开始编修多套介绍枫桥历史文化的书,人称“枫桥历史活字典”。
系统讲述枫桥抗战史之后,陈炳荣老人起身从书柜上取出了他编写的《枫桥史志》《香芹园续集》等一大摞书籍供我们参阅。
没想到我们随手一翻,竟有了意外的收获。在《枫桥史志》第326页上有这样一段记述:
1944年,汪伪军特务营营长郭庆派兵去魏家坞强派军粮,捕到数名金萧支队战士,回枫桥时,其中一名被枪杀在五显桥三元饭店门口。
时间、地点及内容与金利加所述有些相似。询问陈炳荣,老人戴上老花镜仔细看后回答:“不能贸然下结论。治史,必须有精密的考证,只要有一个元素对不上,就不是信史。”
想想也是,根据金利加的讲述,徐志达是在大宣村反“扫荡”中牺牲。而这位牺牲的战士却被枪杀在五显桥。
临海 再碰运气
不甘心就此罢休,我们又赶往台州临海涂下桥——金利加老人的家乡。
涂下桥已于1956年更名为杜桥镇。近百年来,杜桥一直是台州椒北平原经济、商贸、文教中心和货物集散地,因其繁荣,与乐清的虹桥、路桥并称为“浙南三桥”。
我们来到临海市委党史研究室,查找当时杜桥镇有关喻更生所带领的这支国民党部队的资料。临海市委党史研究室主任王荣福,从资料库取出了许多本《临海抗日战争纪实》。翻了翻有关杜桥镇横岐村、后地村、大溪村多位老人的调查记录,没有一人提到过喻更生这个名字。
“金利加之前还和我们提到过老家这边有亲属去长沙看过她,叫郑宇。能不能帮我们找找?”我们拜托王荣福。
没过多久,走廊里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王荣福推门进来,兴奋地对我们说,杜桥镇确实有个叫郑宇的,他也确实有个姨婆在长沙。“喏,这是联系电话。”
拨通电话,这位郑宇果然就是金利加的那位亲属。他奶奶和金利加是表姐妹。
不过,说到喻更生、徐志达,他一概不知。他说:“大概是1999年去长沙看过金姨婆一次,十几年没再联系过了,只知道金姨婆十六七岁就参加革命离开了家,此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对于后面提到的几个问题,郑宇的回答也一律是“不清楚”。看来他也不比我们知道的多。
从郑宇那里,我们得到金利加祖屋的确切地址,决定再去碰碰运气。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我们到达了杜桥镇浦西岸解放社区。和临海热闹的街景不同,这里很安静,一切透着古朴,有一种沧桑感。
在街上见到老人,我们就询问金利加、金梅(金利加的原名)、金仁顺(金利加父亲)这几个名字,几乎问遍了整个社区,看到的全是一张张茫然的脸。
雨静静飘落着,撒在金利加曾经生活过的古桥、古宅、磨损的石板路上。这条悠长悠长的石板小巷不知记不记得这位故乡儿女当年走向革命的脚步……
江西、安徽、江苏、福建等地
到底有多少个“徐志达”
就在记者认为一切毫无头绪的时候,乍然又有了希望:位于西子湖畔的浙江省新四军研究会发来信息,邀请我们过去一趟。
浙江省新四军研究会常务理事、宣讲团副团长康小平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前几天,听说你们要找一位叫‘徐志达’的人,我帮你们问了好几位老兵,这位是金萧分会常务副会长兼秘书长郭正德,他有些信息也许对你们有帮助。”
郭正德老人拿出一本书页泛黄的旧书,翻到其中一页说:“你们看,1944年3月到6月,喻更生在金萧支队任第二中队中队长,1944年6月到1945年2月,有一个叫‘徐志达’的同志在金萧线人民抗日自卫支队任第二大队大队长。”
“徐志达!”这是我们第一次看到书面有关“徐志达”的记录。不过,还没来得及高兴,我们就自己否定了:金利加要找的徐志达,在此之前已经牺牲了。
康小平劝我们不要泄气,说还有一个线索:“一位叫范执中的,解放战争时期在一纵三旅九团。和喻更生是一个团的!”
白发苍苍的范执中谈起战友喻更生的情况:
“喻更生老家河南,1936年家乡遭灾逃荒到长兴,后来被国民党抓了壮丁,他在国民党部队时化名喻荣金。当年确实因‘没能阻止友部投敌’被浙江保安司令部下令押到天台军法处置。他‘没能阻止友部投敌’是受党的指示还是其它原因,不得而知。当时,保安司令部派了4个兵押送他。押解路上,他就给这4个兵做工作,因为这些人也都是穷人,也是被抓的壮丁,最后做通了。有两个兵便跟着他来到了根据地。为了纪念自己重生,他把名字从‘喻荣金’改成了‘喻更生’!”
这样一来,喻更生的情况基本清楚了。跟着他投奔根据地的,很有可能就是金利加讲到的徐志达、小苏。
“那两个兵是哪里人,您知道吗?”
范老遗憾地摇了摇头。
追寻了这么久,徐志达到底是哪里人?依然是个谜!
徐志达会不会是为了不连累家庭报了假籍贯呢?我们不甘心,又同周边江西、安徽、江苏、福建等地民政部门联系:希望协助寻找烈士徐志达。一下子收到10多个音似徐志达的烈士信息:
徐子达:江西乐平人。1930年10月敌人进攻时牺牲于乐平县龙珠乡,时年22岁;
徐志达:浙江临安人。1946年牺牲于新登孝丰战役;
许知道:安徽宣城人。1942年牺牲于江苏盱眙,时年24岁……
这些都不是我们要找的徐志达。
一年多来,金利加老人每过两三个月就打来电话询问寻找的情况。我也只能如实回答。是啊,寻找徐志达成了老人晚年的精神寄托……
看着越来越长的“徐志达”名单,我们知道:正是因为有了无数个“徐志达”献出了宝贵的生命,我们才取得抗战胜利,才有了今天的幸福生活!
也许我们永远无法找到金利加记忆中的徐志达,但寻找“徐志达”的行动,永远不会终结……
SourcePh"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