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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报告文学] 无法停止感受(一、二)

发表于 2009-11-22 01:34:10 | 查看全部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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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阳过后,渐入深秋。今晨,已然有丝丝凉意了。玄夙看着渐渐亮起来的窗帘,轻微叹息了一声。卧室被两壁书柜和一张床塞得没有太多走动的空地,正给了玄夙寄身于床上,彻夜彻夜抱着笔记本徜徉网络的借口。她躺在床上,只转动了视线打量自己的心思。网络使得即使在同一个经纬度上的人,时而真实,时而幻灭。彼此的问候在时空中交错,有了时差。如此,倒和爱情有了异曲同工之妙,因了言语间自来自去的交错,撩拨起那剪不断理还乱氤氲情愫下浮动的尘埃,呛了欲言又止的心酸。于是,网恋不可抑止的被酸性的物质浸泡,泛滥,直至荼靡成风尚。仿佛罂粟,美丽着,身染巨毒。
玄夙年轻时都觉得自己清冷,现在,更多人说她凉。想来芸芸大千,从不乏温暖,所以多她这一份凉,也不会降了周遭的温度,又何必总是在一些事情里打转?更何况,她自己都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还有什么,可以称做心事。
但心事还是如约而至了。当时,玄夙正穿过嘈杂的大厅,手机响了,她不得不把手机摁在耳朵上,听到一个陌生的男中音十分柔和的问:“小姐,你好,最近你的股票操作的怎么样?”若是惯常,又或者是换了另一个场合,玄夙会无动于衷的直接把电话断了。网络在浓缩地球时,一定在某个环节出了纰漏,混淆了庞大世界的轮廓,却裸露了细微人物的资讯。玄夙有时候十分感慨,虚拟的网络,何以就真实的留下了人们奔突的痕迹。但,这天,她心情莫名的好,竟然搭理了陌生的男中音,反问:“你怎么断定我在炒股?”“我们后台有记录显示你曾经关注过我们机构推荐的个股啊。现在,你看,大盘正在企稳,无论是短线还是中线,我们都根据客户需求,打造了一个诚信理财的平台,果断介入正是时候。小姐……”男中音的业务流程术语汩汩地从嗓子眼里淌出来,流过来,沾了口水的味道。“抱歉,打断一下。还是称呼我女士,较为贴切。”按捺在玄夙舌底的无动于衷条件反射的鼓胀起来,类似于花粉灰尘颗粒季节气候等等与生俱来的过敏症,在男中音打算幽咽一下换口气的时候,及时的打断了他后面的话,并绝决而轻微的把“谢谢,以后不要再打来”的尾音落在了玄夙迈进大厅包厢的脚后跟上。她不经意的反手把手机塞进牛仔裤的后兜时,眼眸里落下一抹跳跃飘忽的灼热,迅疾的溅到她的心底,直觉让她看着眼前的那个男人,微笑起来。
很长一段时间,玄夙都沉湎在那一刻的感觉中,让自己一遍一遍的温暖起来。他们素昧平生,但此刻见了,他们是那么熟悉的望着,仿佛一次百转千回的邂逅。玄夙突然意识到先前莫名的好心情一定就是一个预兆,眼前的这个男人畅若无阻的进驻到她的心里了,甚至比温润的红酒游走在周身还顺畅。
玄夙夜晚敲打着笔记本的键盘,以一种化语为裳的姿势,和字说话。看着日间的感觉一点一点的衍生成文字,落在网络上,玄夙凉惯了的视觉猛地一热,眼泪溢出来,狭小的卧室顿时被她肆意的抽噎湮没了,弥漫开阵阵酸楚。那衍生的文字竟似蚂蚁般吞噬着她久已麻木的神经末梢,痛到呼吸艰涩。N年前的恋爱,深彻到骨子里,钙化了知觉,最终告诉自己那不过是她和自己在时空邂逅了的一场因果。爱着是两个人的事,但承担却是一个人的。玄夙再清澈不过的看到文字下窜动的情绪,炙热的迎面而来。她一直以为时间是有酸蚀性的,会浸泡掉很多无法让人忘却的记忆。却未能谙识时间还很霸道,可以在瞬间精准的穿过一个人结痂在心脏的空洞,击溃封存的往事,片片碎去。
而正是这个夜晚的抽噎,令玄夙对自己痛恨厌恶到了极点。笔记本的屏保始终是静默的黑,是那种和窗外的天幕浑然一体的黑,可以让人得见自己的灵魂。玄夙呆呆的凝望着笔记本镜面里的那个女人,紧抿的唇角不受控制的浮上一丝嘲讽来,若隐若现。这真是我么?又或者真是我!一个失去了热爱生活的基本能力的女人,定然是这样一幅交织着耗怠岁月的苍老和遁入空寂的苍白的面容。玄夙暗暗叹了一口气,手指随意的弹在键盘的回车上,唤醒屏保的黑幕。


灿叶依旧披着潜水的外衣,在QQ里发来询问:你怎么看待木易玉环?玄夙不假思索的在网络手语:只说一骑红尘妃子笑,不知马嵬坡前恨别离,一尺白绫辞众怒。宿命已已。
灿叶就盈盈的浮出水面,说玄夙,你太悲观。要换一种方式存在,比如——学着——享受——爱。一笔一划,抑扬顿挫。
玄夙未置可否,把脸颊贴近微耸过来的肩膀,揉了揉褶皱的泪痕。灿叶也不计较玄夙的懈怠,顾自沉静回网络的虚无中。她和玄夙素未谋面,但她们彼此已经熟稔的如同孪生姊妹,心灵感应在网络间的嘘寒问暖中得到补给,对同一个问题滋生的情绪往往纠结成一种认知的蛊惑力,驱使她们渐渐的总是能够在第一时间感知到对方的心境。或许我们相爱了,灿叶有一天突然说,把玄夙吓一跳。玄夙很快平静了,说灿叶,这样的玩笑太邪性,如果耽于此,她定然是要走开的。灿叶大笑,并伴生着猛烈的咳嗽,说如此甚好,可以让肮脏浑浊的虚无从单一趋同于单纯进发,研磨,及至真切的感知到彼此的存在。
玄夙路过灿叶的城市,和灿叶步履到玄夙的隅区一样,返程走了,回到网络上,才淡淡的告知对方她来过了。两个人谁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或者是些微的诧异怪异诡异。
很多年以后,玄夙恍然明白,爱和相爱是孑然的两回事。伊始跟她认真说或许我们相爱了的灿叶,被延绵月余的的咳嗽席卷了生命,临终前,两颊绯红,眼底闪烁着回光返照的光芒,对她的孪生妹妹说,“我爱过了,可惜不能对她表白。”孪生妹妹显然也受到了惊吓,但她不忍拂拭灿叶言语之下的凄惘,冲动的握了她姊姊的手,说你不要胡思乱想罢,我答应你安生养病期间,以你的名义和身份和玄夙仍旧说话。一滴泪霎时从灿叶的眼角滑过来,在时间的流转中和灿叶的生命一同高贵的遽然而去。孪生妹妹没有食言,借灿叶的名字和玄夙一同在网络上行走。
那场几乎令玄夙窒息,幻化成片片灰烬的恋爱,最终被灿叶一眼望穿,并犀利的在玄夙的心头再钉上一颗钉子。那天,孪生妹妹轻缓的告诉玄夙,灿叶几年前就去了另一个世界,是抱着她和玄夙相爱的憧憬走的。又怎似你现在这样的晦暗不堪萎靡不振的不敢正视残留在你心底的眷恋和哀伤,不过是一个人承担下的爱?伤痛的痕迹就像一粒子弹击穿了你的心脏后烙下的空洞,唯有时间才是能让伤口结痂的药剂。宛若我,这么多年来,一直冒充姊姊和你说话,深彻的理会了何以姊姊坚信你们会相爱,因为你们是同一种体质的人,疤痕累累。你们只承受爱情给予的毁灭性打击,其它无物无事能纷扰到你们心底的澄静。玄夙被彻底的击溃了,面对灿叶和灿叶的孪生妹妹,嚎啕痛哭后的失声封缄了她对真实世界的触觉,她把自己丢弃在打发日子的浑浑噩噩里,不肯自拔。她看到日子和循环往复的销声匿迹做一番挣扎后,如锯木般的粉齑轻屑的落下。
孪生妹妹如同她的姊姊一样,某一天突然说,玄夙,我还是灿叶吧,我习惯了她和你说话的味道。玄夙没有丝毫的迟疑,说那最好不过了,我也不舍灿叶的芬芳。
玄夙心上的空洞,积攒了整整两年的尘埃,被时间胶合。她在网络掸落一地琐碎平庸和黯淡的日子,寡然寄身一纸婚姻,如同暗夜里的路灯,明晃晃的伫立在既定的电杆上,看尽春夏秋冬冷热酸甜昼夜更替人走灯灭的落寞繁华。
一晃,青春晾成了一抹风景,玄夙站在岁月流逝的岸边,凉凉的做壁上观。
灿叶说,玄夙,你需要找到一个出口,释放满目苍痍。玄夙安宁的说,找到了,文字是张天幕,我在其中穿行。


行走的方式,决定了风景无处不在。比如,因他而衍生文字的那个男人,亦真亦幻的影子就仿佛一帧水墨,时而突兀,时而险峻的显现在逆流而望的视线里。玄夙和文字说话,久了,相互间就染了彼此特有的气息,起伏成篇,连绵成幕。网络成为玄夙寄放满篇满篇情绪的盛大容器。
玄夙揉抚泪痕的时候,终于想起来那个男人的名字。“我叫子嵇,你要记住。”子嵇向玄夙发出加为QQ好友的验证消息时,备注栏里醒目的标帜着八个字。玄夙当时默读了好几遍备注栏里的字,发觉语调口气都被恰巧的只能放在同一个坐标上。八个字,透着温和儒雅。
“一点眉痣含轻愁,两汪眼底衔心秋。纵是清风徐来抚,犹抱浅笑泯怅惘。玄夙,我无意间看到你配发文字的近影,心悸,想流泪。生活的状态不是一成不变的,你要让自己快乐起来,至少,要如同你的文字,一起鲜活。”子嵇在网络的另一端说,“我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抑制不住,它迫使我伸出手,想覆盖了你,抖落一世的疲惫。”
“图片中的状态,只是一个习惯,又或者只是一个符号,而已。所以,请不要为我流泪吧,我无以回报你想给予我的一切。只请你记得,你于我,仅仅只是你。无人替代,无物干扰。”玄夙读到子嵇留在网络的问候,风干的眼眶无端刺痒起来,并泛涌到周边,鼻子猛的发酸,竟似受到了莫大委屈的女子,突然被人看到了心底,只寥寥的三言两语就澄清了误会,并附带着訇解了女子佯装的坚强一般,玄夙淋漓尽致的痛哭起来,她对自己过往生活顿生不堪回首的羞愧惭愧感,麻花般拧动着,一阵一阵的酸楚着,袭过全身。子嵇翩跹的发过来三个充满着疑惑的问号,逐渐抚平了玄夙的情绪失控,她想了想,口是心非的给子嵇回复,手指舞蹈般跳动在键盘上,清脆的声音掩饰了她对子嵇真实的感知——你,在不经意间看到了这个女人的生活状态,她是多么的孤寂啊,甚而抵达把自己藏匿到和生活的痕迹一同蒙尘的边缘。你全然漠视,或者视而不见她被厚厚的污垢包裹。你伸过来的手,让我感觉到温暖了,滑过我的唇,直抵心扉。我把她们一点一点,一层一层,仿佛陈酿,窖藏。我想,这样的温暖,足以伴随我,芬芳余生。我知道,对于爱和相爱,我有多么的吝啬,甚至残忍——孑然不肯绽放心底的慰藉,留给你灿烂的记忆。就像我在水底恍悟到的人生存在法则一样,若我得安宁,就必然以匍匐的姿态习惯于对待现实生活中种种事物。调侃,嘲讽,妥协……凡此种种,都不过是无法排遣的沉渣。就任它堆砌吧,生命之轻之重,都是一种前因后果的选择。而你怎样选择,就怎样生活。你来了,偏生还一眼洞穿了女人的荒芜。你完全可以轻屑的走开,而不必让自己流泪,更不必以你的眼泪来洗濯我的阴霾啊。要知道——我啊,那个徘徊于空洞之中的女人,恰好仰面,看到了你眼眸中盈盈满目的善良,那是爱的菏泽吧?那是情的怜惜吧?我的冷漠被你的目光炙热,我的迟钝因你的到来复苏。我想,我一定是被点燃了,那灰烬般微弱的爱,得到重生。我是愉悦的,也应是愉悦的。尽管我是多么清晰的看到,记忆象是倒在掌心里的水,不论你摊开还是紧握,终究要从指缝间一滴、一滴,流淌干净。
玄夙的眼底恢复了往常的干涸,她尽量不和子嵇在网络碰面,却不知有了时差感的彼此问候,会酽酽的被捂成心事。玄夙直觉他们很快就会在现实的空间见面了。
所以,在子嵇的目光落在走进包厢的玄夙身上时,玄夙异常灵敏的触到了另一个人的心潮起伏,她仰面看到了眼前的这个男人,温和儒雅的微笑着,伸出手,说:“我们没有见过,但我们应该认识的。”
玄夙就是在这天,看到红酒游走周身的姿态,恍若芬芳,开到荼靡。还看到氤氲的感觉爬上心田,掠过结痂的空洞时,竟如百蚁噬心,疼痛迅疾扩散,麻痹了岁月下的静水深流。


灿叶几乎是在最快的时光里,看到玄夙沉浮飘渺在一种喜悦疑惑参半的不真实中,愈挣扎,愈无助。沉吟了一阵后,她一笔一划,抑扬顿挫的对玄夙说,换一种方式存在,比如——学着——享受——爱。
玄夙依旧对灿叶的话未置可否。她强迫自己按捺下惯有凭直觉生活、思维的冲动,告诫自己时间的长河上,那浮漂般掠过的水面的石子,华美的弧线,只能是别人的风景。至少,我应懂得,我的心境不再年轻。玄夙喃喃自语,一般的,人活到一定时候,有了一定阅历之后,常常就会自我怀疑,自我分析:这一切到底值不值啊?就像生意人有赚有赔,本来已习惯钱进钱出,忽然有一天,不知道什么小事烦了心,就想把摊子掀掉。其实,只是想想而已,掀完了摊子,还是要自己收拾。我自然脱不了世俗的乌烟瘴气,但我尽量让自己能够清扬些存在。所以,我宁愿如路灯般站在那里,任岁月风干。一旦人的思想受到了外界纷扰的蛊惑,情绪这个东西就会抑制不住的奔腾,或欢快,或低沉,感受皆在看风景的行人视界里。懂得,并懂得保持站立着的电杆不被情绪撼动了位置,是人与人的分界岭,泾渭分明。
沉寂了的爱情,进行着的婚姻,让我明白这个世界,一辈子都把感情看得神圣的人,其实没有那么多,但忠于感情的人会很多。所谓忠于,其实是一种惯性,一种不愿更改的生活习惯及其更改后胜算的概率。一个人越往岁月深处走,他遇见爱情的概率越低。一个在情感沼泽里跋涉过的人,对倏然而至的情感的挑剔,就像一个博览群书的学者,才翻开书的目录,就知道开头结尾,甚至书中的曲曲折折,他都能闭着眼睛找出来。这样的书,读它做什么?不是没有好书,但找一本好书的功夫,岁月就唏里哗拉过完了。我们在网络上行走,都不约而同的看到了这个场景。
子嵇说,玄夙你就是我刚刚找到的一本书,并为阅读到的一些残章而流泪。“泪水,是一种很高贵的液体。虽然化学成份普通,比如,美国科学家就研究过,喜泪的味道比较淡,悲泪与怒泪的含盐量就大得多。可是,无论怎么说,能够流出泪水的只有人,能够为书本的章节流泪的只有滋生了真实情感的人。”玄夙把最初的真实想法说给文字听;把尾随而来的真实担忧和劝慰说给子嵇听:不记得听谁说过,女人是天生的小说家,能够凭着一点蛛丝马迹,在想象中铺排演义成细节丰富的小说,当然,结局一定是悲壮的,她自己呢,一定是弃妇。我想,我不能幸免于这个定义之外。
子嵇保持了聆听的沉默权,末了,只说,这个章节,刚看完。牵挂着下一个篇目。
玄夙面对子嵇的牵挂,把自己从茧做的铠甲中拎出来,重新审视,原来封存了的往事依然动辄就是疼痛;原来麻木的当下依然动辄就是绝望;原来穿行在被牵挂的日子里的飘摇是疼痛绝望交织的爱和相爱——她不可抗拒的被唤醒了,爱一个人的力气在逐渐复苏。意识到这一点,玄夙惶恐不安。她决定主动和子嵇直言不讳的谈谈,于是在网上留言,约定了时间。
子嵇陈述过往,没有丝毫的矫揉造作,令玄夙在虚幻的网络得以真实的聆听。“有一些人,确实是带不进今生今世的。从这个角度说,我尊重每一份善意的情感,并深信不疑你为每一段情感付出的真诚:为激情揉皱过几张床单,又在摸爬滚打中失去感觉,最后只能当普通朋友,甚或就此相忘于江湖的惆怅,总是会氤氲在记忆里的罢。无论是用眼睛说话的心有灵犀,还是用唠叨说话的油烟酱醋,都经不起风尘岁月对情与欲的吞噬。”子嵇每每讲完一段过往,就会停顿,似乎在等待玄夙的评论。玄夙聆听的时候,心田偶尔会被子嵇清晰的讲述撞得生疼,但她都承受下来了。得知子嵇的停顿意图,她踟蹰了一下,甄别了自己心底的痛楚,对子嵇说出前面的一番话来,略略犹豫了一下后,玄夙继续说:“爱情的成份与质地,甜蜜的份额所占不多。通常情况下,男女之间找到了痛苦,也就找到了爱情。或者反过来说,也一样。爱情的剧痛是有的,剧痛之后又经常会有阵痛。你问我何以消除这般的折磨,我静默,因为我也无计可施。”
说到这里,玄夙嘎然而止了讲话。她懂得她总是对灿叶的话未置可否的根源了,若干年前,或许是若干年后,从网络回归现实的玄夙,和灿叶,或者子嵇,正常的说话。一位听到了她们对话的学者,安详的如同他捧读的书籍,只散发出睿智的光芒,吟唱:知若比目鱼。玄夙一惊,探询的望向他,学者温和的只点点头。玄夙的眼泪忍不住就潸然成河了,泪光泅洇,漫到学者捧读的书籍上——《鬼谷子》非我能深谙的,但它从天地阴阳自然之合阐述的经国韬略,挥洒自如的寄寓在天地人的情感之上。如果逆着时间的河流向上跋涉,把所有人生顺序倒着走一遍,结果会是怎样?我们会不同程度的感受忧伤与忧虑。但忧伤与忧虑不同。忧虑堕于物质,计较于琐屑;而忧伤是芬芳的空气,属于精神层面。纠结于心的,永远是那似乎总要经历的一点浪漫的忧伤,无药可医的忧伤……
比目鱼,比目鱼,坚贞爱。所以,好好的,我们都要好好的,因为我们把无法停止感受的灵魂寄放爱和相爱的轮回上,游曳。
(李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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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22 23:13:22 | 查看全部
   值得看,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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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23 12:04:01 | 查看全部
文字是张天幕,我们在其中穿梭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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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13 14:00:04 | 查看全部
李老师的文章总是那么耐人寻味,认真阅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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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25 15:43:47 | 查看全部
李老师的文章要慢慢品,有一种情绪就在胸中滋长、蔓延,但又说不清是解脱还是迷惑,有些文字,有些心情,仿佛就是自己彼时状况的再现,但又找不到确切的答案和方向。一张用文字编织的网,轻轻地罩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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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10 18:35:35 | 查看全部

无法停止感受(二)


离开我就别安慰我,要知道每一次缝补也会遭遇穿刺的痛。玄夙痛怕了,她在晾干的婚姻里,愈发味到痛的根源就是因为滋生于心底的爱和相爱。唯有性薄凉,才容磨难日迹;心薄弱,才易镌刻岁痕。玄夙在时间的浸泡中,逐渐学会了用脆弱累积成坚强。尽管这无异于慢性自杀。无碍,晾干的日子正需要苍白的面颊做外罩。玄夙每每想到这个比喻,她的嘴角就会晃晃的浮出一抹意味深长的自嘲来。

又一个清晨,玄夙醒来,莫名的想起心底结痂的洞,人顿时恍惚。她厌恶自己这个状态,于是,迅疾的打开了笔记本,一头扎进网络中。

灿叶碰见玄夙时,正好看到玄夙迫不及待躲进网络的模样。她有一瞬间的错愕,以为看见自己的灵魂出窍。平静下来,灿叶不见了玄夙,但她丝毫不紧张,只待在原地,等着玄夙再次藏匿而来。

玄夙不能清晰地记起是怎么和灿叶认识的了,左右她们成了亲密无间的同性网友。灿叶一直半真半假的说些爱与相爱的话,都被玄夙笑谑为疯言疯语,吞了回去。但,有一天,灿叶郑重其事的告诉她一件事:她离开康牁了。“我从来不曾忘记康牁曾是我的男人。他像疯子一样迷恋我的身体,我痴痴的以为那是爱。总是我说求求你,他是不会停下来的,他的身体像一张绷得很直的弓。他不说话,说话时只说三个字我爱你。我那时只想做一个妻,愿望非常高贵单纯。但即使如此,即使每天吃我做的饭,穿我洗的衣,康牁仍然带了紫红色唇印回来,我不得不离开他了。”灿叶仿佛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淡淡的如一杯白开水,把她人生的第一次爱随同吐沫在舌尖翻滚,最终幽咽了回去,又猛的呛了一口,吐出来,落入尘埃了。

玄夙当时没有意识到,这个跟她讲述康牁的灿叶已经不是她最初认识的灿叶,而是被冒名顶替的灿叶的孪生妹妹灿耒。也正是这天临下线之际,玄夙被灿耒告诉她的事实惊呆了,掰指算来,灿叶已经远离浑浊的尘世,整整一年了。玄夙没有和告诉她真相的灿叶的孪生妹妹打招呼,直接下了线。她看着笔记本关机最后瞬间的一线蓝光,嚎啕大哭起来。

若干天后,玄夙上线。孪生妹妹如同她的姊姊一样,突然说,玄夙,我还是灿叶吧,我习惯了她和你说话的味道。玄夙没有丝毫的迟疑,说那最好不过了,我也不舍灿叶的芬芳。

“你这样说,我姊姊该有所欣慰了。玄夙,尽管和你说话,我还用姊姊的名字,但我还是也告诉你我自己的名字吧,我是灿耒。”灿叶的孪生妹妹执意把自己的名字敲打了出来。

灿叶?灿耒?玄夙喃喃的念了念两个名字,让自己沉浸下来。



“青鸟衔”要求加“徐风霁”为好友。请求通过验证。数秒,提示验证成功。

青鸟衔说:“一夜之间,这个城市有了关于它的传说,众口相传,仿佛人人都见过寂寞。除了上班,整天在空屋子里走动,来来回回,不厌其烦,累了就随地坐下抽烟,然后写字,再走再抽再写,如此循环。你看,这是否符合寂寞的标准?”

徐风霁说:“当‘寂寞’泛滥的时候,便永远失去了真实的可能。”

灿耒是“青鸟衔”。

子嵇则是“徐风霁”。

这天,灿耒随意走,不知怎么就到了康牁家的那条街。逢着康牁,共进午餐,他说他已经结婚,灿耒表示既往不咎。只请求去他家里看看,固执呆到他女人回来。女人见到灿耒,开口便骂:“妻不做,做妾,现在又偷。”灿耒笑:“你太抬举我了,你比我也好不了多少。”甩门而出。康牁追她出来,灿耒笑笑伸手向他要钱,他一呆,掏出一叠票子,狠狠塞在灿耒手里。紧跟着康牁出来的他女人就来抢夺,三个人在太阳下奇怪的沉默的撕抢。

之后灿耒去见子嵇。希望可以触摸到另一个男人温暖的嘴唇,可以缓解她的难过。子嵇微微发福,五官搭配倒和气,只是目光极具攻击性。他说:“你一骨子矛盾气息,正是这矛盾衍生了某种类似于‘高贵’的气质。”这是灿耒迄今为止听到的最动听的评价。于是,对他顿时有了孩子气的好感。他们从中午一点三十分痛心疾首的聊到晚上八时许。尔后竟然各归各所。

后来灿耒才知道,子嵇通过网络从事中介工作赚取生活费,每天在线时间平均在12个小时以上。他不能接受朝九晚五的生活,不能接受刻板的社会分工。离异无孩。双鱼座的典型,情商甚高。只要他愿意,极易讨人欢心,是那种能让妓女整晚都高潮迭起,蜷缩在他怀里,满足地叫他老公,然后给他五折优惠日后并念念不忘的温情男子。

灿耒父母是一对善良得近乎痴傻的老人。父亲是个无能的男人,如同婴儿般被照顾,只要静静的等死即可。他敏感且尖锐,质疑周遭的所有人。两颧高耸,眼睛深陷,可他一直活着,没完没了怒气冲冲诅咒命运。于是灿耒在很小的时候便诞生了“生活在别处”的想法,可是因为没有特长,所以只能在亲戚的安排下进厂从事难度不大的工作,为三餐提供物理意义上的支持。

子嵇的职业奠定了他在灿耒心目中不可动摇的太阳一般的地位,灿耒成日就象向日葵似的围着他转。日久,子嵇倒也习惯这种围转,一副很受用的样子。

“孩子,你有梦想么?”子嵇总叫灿耒“孩子”,那样的宠溺,带着某种怜惜的意味,总让灿耒有种湿湿润润柔柔腻腻的温暖感。

“梦想”大概是潜移默化的事,只能待在厂里的现实大抵是梦想的废墟,横陈至今,无法超越。而没完没了诅咒命运的父亲就是一个梦想的流失罢,注定了灿耒的梦想也无法盛开,遗传性的“梦想不孕症”。于是,灿耒整日无所事事,胡思乱想,比如说:感觉空气是稠的,便联想起妓女的白带。就想,如果科学家说的“离开空气不可活”成立的话,那么,同理可证,离开白带不可活。每一次的思维跳跃都会让灿耒像个跳蚤般恐惧,然后跳来跳去找帅气男人。通过男人获取温暖,完成自我感动。在灿耒看来,男人正发挥着“宗教”功能。

“我不知道。”灿耒惶惶然的望向子嵇。

子嵇顿了顿说:“浮躁至此。赶快找个人打捞你。这个人必须财德兼备,日后,你将脱胎换骨、名成利就。否则,颓然破败,不得善终。你们这类人从来都是泾渭分明,没有中间的路可走。”

情欲、烟酒、胡思乱想后的绝望轮番颠覆了灿耒,她脸上的沟壑就是罪证。厂里有人私下说灿耒神经。她跟他们无法构建沟通的通道,或者尝试过,以失望告终。久而久之,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力,甚至完全丧失掉。

生日密码解析说在925日出生的人是天生的流浪者,他们生性爱好旅行,或者说命中注定要去旅行。流浪或旅行,是他们生活中最真实的主题,但也可以幻化成精神和情绪层面的探险。不要把“流浪”局限在表面的字义,阅读、思考、梦想和旅行等,各种躯体上和心理上的流浪,都足以引发这群流浪者高度的兴趣。在这群人当中,有些是早年常流浪,日后却选择过着“从良”般的安定生活;有些则是到了中年时期才突然游兴大发,随时准备抛弃红尘,整装上路。

灿耒恰好是925日出生的。为了寻找身体与心智契合的帅气男子,为了寻找丰厚温暖的栖息地,而,迁徙式的生存。她想,她与子嵇必须发生点什么事情才合理。一天,灿耒就问子嵇:“我们是不是该做些什么?”子嵇反问:“例如?”灿耒笑:“女人要矜持。”子嵇也笑:“你是小孩。”灿耒就嫣然大笑,回到自己居所。于子嵇而言,有胸有臀的方为女人。他们的交往严格控制在胸罩和底裤之外。

灿耒在子嵇面前穿高跟皮鞋、锦衣华服、柔声细语……不过是对自身性别带有强迫性的再确认。为了符合他眼中的女人形象,灿耒付出了绝望的努力,她是那么需要借助外物来与内心的自卑抗衡。

他们继续往各自的轨道平稳运行,偶尔交换一些感动,无人分享快乐毕竟是寂寞的事,大体不关痛痒,局部繁华悦目。

灿耒把康牁的照片给子嵇看。絮絮叨叨跟子嵇说他们之间的事情。子嵇瞄了瞄照片,说:“孩子,你一定要成为一个人物,才不枉我苦苦支撑强人形象。至于他,除去一具勉强过得去的皮囊,一无是处。你若与他交往,必磨损心智,得不偿失。”

“可是我很寂寞。”灿耒说。

子嵇即刻离去。

灿耒知道伤了子嵇的尊严,她跟子嵇道歉。

子嵇说:“该道歉的是我,我对你太苛刻,却忘了,你只是一个小孩。”

子嵇对我的期许,好象瞬间由沸点变成冰点,我总是轻易失去别人对我的关怀,包括我自己的。灿耒暗忖,她开始哭,以排山倒海之势。末了,她抽噎着,低吼:“你不要我了?”

子嵇一怔,缓了缓,说:“你,不会失去我,除非你愿意。”

我与子嵇。灿耒想,我之于他,是因为在偌大的网络里,在同样寂寞的人群里,他遇到了我,一个勉强算是可爱的女子,而不是其他人。他之于我,是历练,在思想碰撞里,密集接受迥异的文化与价值观,磨合,实现“自我完善”。一言而蔽之,我们都不是对方单一的选择,交往就隐含着偶然性、游移性、甚至是游戏性。

灿耒问子嵇,“交往”有无存在必然性因素,如果存在,那又是什么?子嵇说,“必然性因素是你自己。”灿耒歪了歪脑袋,又问,假设必然性因素是自己,那么“交往”就应当属主观意识形态,可是,为什么更多的“交往”却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更多时候只是一种互动。子嵇回答:“这种互动其实是你前期筛选的结果。”

灿耒想反驳,却没有论点。我到底想要什么答案?我想我应该拒绝思考,何谓真相?因为大部分的真相都是让自己难过的。子嵇说筛选。而筛选与被筛选,一轮一轮,充分验证了“非单一性选择”。拒绝思考、拒绝思考……我真是个麻烦的小孩。灿耒流着泪,回转居所。



子嵇一直想找一个生活经验相当的女人结束他的单身生活。他说他很努力去逃避对他前妻的思念,如果夜夜笙歌是最常用的逃避方式,那么同居生活则是最见效的逃避方式。子嵇说,他很爱她,她也很爱他。

灿耒一点都不怀疑。她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爱不等同于生活。换言之,爱一个人,不代表适合跟其过日子。父母便是例子。母亲爱着父亲,但是仅仅爱是不够的,生活是需要综合能力来维持的。他们俩努力良久,以失败告终,他们的爱无能为力。

好象有那么一个女人,在某个灿耒与子嵇长聊的夜晚,电话那头传来柔美的声音,带着绸缎的韵味。灿耒听到她说她做噩梦了。子嵇挂机。看到灿耒的背影消失在微翕的门外。稍候,他给灿耒发来信息:“讨厌她们理所当然地把我当作她们的男人。”后来,灿耒便再没有听到类似的声音了。

近来,灿耒经常会收到一个署名为“界农”写的信。用劣质圆珠笔深浅不均写来的字异常凛冽决绝,措词很华丽甜美,而且对“叙事”表现出极大的厌倦,痴迷呓语式的词句。让灿耒眼花缭乱。或长或短。说嵇康;说安妮宝贝;说城市的上空飘着让人窒息的千年的疲倦;说想起灿耒,便泪留成河;说爱与相爱的人都是绝望挣扎的蝴蝶,努力寻找出口,发现到处都是光源,到处都是死路……

他总是自顾自地发,像魔咒一样唤起灿耒与生俱来的忧伤,让灵魂最隐秘的角落产生似曾相识的共鸣甚至疼痛。

子嵇说:“界农和你都是善良的小孩,并轻信文字可以取暖。”

我只要像你,怎么会孤独?灿耒不接子嵇的话,傻傻的笑。想起“交往”,想起子嵇所说的“筛选”。生命中不断有人进入,不断有人走失,那只是在一定时间内,人的好恶利害取舍而已。总有一方必须先离开,或主动或被动。

界农说:“我将远离你,再也不返回。天可鉴我一片愚痴。祝愿所有人都好,特别是您。本来很多话要说,现在却一句也想不出,只有愿您好。”后来便销声匿迹。界农说得太多,灿耒也听得太多,再往下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既然这样,那么好吧,好吧。不仅仅925日出生的我在流浪,其实人人都流浪。灿耒暗想。

子嵇说:“你要的,所谓的精神,只是狭义的精神。实际上就是温情。物质必成就温情。跳出所在生活圈,转个身,然后转入另一条轨道。就会发现精神其实唾手可得。”

“若我因为你的雕琢,而出色,你是不是会派生成就感?

子嵇笑:“不是什么事情都有理由的。”

“你的方向感哪去了?”

“这不是生死攸关的问题。事事执着,对你的生活既无实质性推动作用,又累了自己。不是个好习惯。”子嵇的目光锐利的瞥了灿耒一眼,淡淡然的说。

灿耒撇撇嘴,欲语还休。

“你是个遇强则强的人,不要找与你年龄相当的人,他们给不了你想要的,反而会打磨你的聪颖和精致。还有已婚的男人不可碰。在这个前提下,从细节入手,进行第一轮筛选。我跟你说,细节体现阶层。细节跟生活阅历有关,细节跟修养有关,细节跟价值取向有关……在观察的过程中,你还得通过各种途径完善自己。先是一个出色的猎物,再是一个出色的猎人。锁定目标,锲而不舍。还有,不要随便跟人上床。”子嵇说。末了,还说:“我现在跟一个女人同居,也许我会对你念念不忘,但是联系的次数将会锐减。我不想对谁不公平。忘了告诉你,你的笑容是透彻明亮让人温暖很有生存热度的,你要经常在阳光下笑。”

“这样啊,”灿耒轻轻的说:“那么,再见。”她笑,然后掉下泪来。

(李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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