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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著名旅美作家严歌苓同名小说改编的电影《金陵十三钗》近上映,而严歌苓又推出了新作《陆犯焉识》。她说:“这是我多年来写得最苦,但也是最满意的一本书。”
对“雌性”(母性)的张扬向来是著名旅美女作家严歌苓的独特审美趋向:从女兵、女知青到女农民、女性移民,再到保姆、风尘女子、女遗孤……她在作品中曾塑造了一系列引人注目的女性形象。她们的命运或凄惨,或传奇,但大都体现出某种“悲剧精神”,其特征主要表现为:个体人生与社会环境的悲剧冲突;在苦难中抗争的悲剧人物;荒诞离奇的悲剧风格;悲剧中的生命哲学——怜悯与关怀。而她的《陆犯焉识》却一改擅长的女性命运书写,转而将目光投诸男性人物,将知识分子的命运铺展在20世纪中国历史这块庞大而坚硬的底布上,进而检视了残酷岁月里生命可能达到的广度和高度。
当然,《陆犯焉识》也打破了现当代女性自我书写文本中单一、封闭的审美规范如女性的唠叨和幽怨、小女子散文式的自恋和自得、决绝的女性主义姿态等等。小说讲述的是上海“大户人家才子+公子型”的陆焉识,在父亲去世后,年轻无嗣的继母冯仪芳为了巩固其在家族中的地位,软硬兼施地使他娶了自己的娘家侄女冯婉喻——没有爱情的他很快出国留学,在美国华盛顿毫无愧意地过了几年“花花公子”的自由日子。回国后的他开始了风流得意的大学教授生涯,也开始了在风情而精明的继母和温婉而坚韧的妻子夹缝间尴尬的家庭生活。
悲剧从陆焉识因出身以及不谙世事的张扬激越而入狱开始。20世纪50年代,在历次“运动”中,他迂腐可笑的书生气使刑期一次次延长,直至被判为无期。由此,揣着极高的学识在西北荒草大漠上改造了20年。精神的匮乏、环境的严苛、犯人间的相互围猎与倾轧,终使他身上满布的旧时代文人华贵的自尊凋谢成一地碎片——刑期满后,他和冯婉喻终于团聚,然而回到上海家中的他却发现岁月早已彻底改变了生活,再也找不到自己存在的位置:终成“庸俗小市民”的儿子一直排斥和利用他,身为“大龄剩女”的女儿对他爱怨纠结,态度几经转变,唯一苦苦等待他归来的冯婉喻却在他到家前突然失忆……世事纠缠到极点,世代失落不断叠加,余下的绝望又该如何化解。而此处,不再有情绪充沛的文字架设,故事戛然而止,显然这不是童话的模式。
“知识分子的自由何在”或者说“知识分子如何得以自由”,这些在中国语境下产生的话题,谈起来不单沉重,而且令人伤感,甚至可能永远没有最佳答案。《陆犯焉识》既涉及一个关于知识分子自由的探讨,也涉及对多层次人生命运转折的关注。陆焉识一辈子的挣扎和渴望都在围绕“自由”展开:被安排的婚姻,他是不自由的;家族把他变成了“家里独撑门面的男人”——“一个无形的桎梏”,也是不自由的;后来到西北变成真正的犯人,“活生生的桎梏”,更是不自由的;回到上海的自由世界,与儿女们的种种纠结和无奈,发现实际上一点也不自由……为了坚持自由,他与时代、环境和现实百般周旋,但却并未磨合出一条“双方皆欢”的结局。曾经的风光、曾经的爱人、曾经的位置、未知的苦难以及世俗的眼光最后都再次将他判了“无期”……人性深层的悲哀跃然纸上。
与此同时,贯穿全书的陆焉识的三个名号:一是“老陆”,二是“278”编号,三是“老几”。不同称呼不断转换的背后,事实上也隐含着陆焉识不同的人生命运转折,成为他对自由热切向往的隐喻。
动物意象是严歌苓小说中的重要组成角色,譬如《士兵与狗》中的女兵与藏狗“颗韧”,《雌性的草地》中的女牧马班与“红马”和“母狗”,《小姨多鹤》中的多鹤与“黑狗”,抑或《陆犯焉识》中的犯人与“狼群”等。反观其海外文学中的其他作品,都是在都市的摩天巨擘、灯红酒绿中,尽管仍然以人为叙述主体,视象万千却难见动物的身影。这似乎向人们展示了一种作家潜意识状态中的主人公与自然观:动物成为人与自然共生中的见证者,作为自然界中区别于植物的灵性存在,它们成为了一种人与自然在拉锯、抗争、共存、依赖关系中艰难发展的不可或缺的“中间物”,成为了人与自然之间的“使者”。也正是从这个意义出发,动物身上往往同时被赋予了“兽性”和“人性”,人与动物的感情才因此被描画得如泣如诉。
在陆焉识身上,严歌苓巧妙地寄寓了对从未谋面的祖父兼翻译家严恩春那一代知识分子精神境遇的探寻与怀旧,也间接表达了对知识分子身上的坚韧与理想的仰望。陆焉识有着旧时代文人浓郁的华贵气息,“他正直、善良却又不失圆润与聪慧,自尊与自傲是其捍卫自由的精神底线”。当然,探寻与怀旧的背后,是理想乃至更深层次的某种寄托——旧不一定都好,但探寻与怀旧一定是不错的慰藉乃至发问方式。其实在当下,包括严歌苓在内的众多作家都不可避免地对自身家族的祖辈们,特别是不同寻常的祖辈的生活发生兴趣,这或许正是一种对血缘、根性与历史的追究、发现和再认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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