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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台上的麦地
             ●曹春雷  中国煤炭报2016年5月16日8版
    我有一块麦地,不大,长四十厘米,宽三十厘米,只种了两行麦子——是母亲种下的,在阳台上。去年秋天时,母亲在乡下种完麦子后到城里来,发现自己的衣兜里竟然还有一把麦种,正巧我花盆里的一棵花死了,我就让母亲把麦子种在了花盆里。于是,在这个城市,我便有了一块麦地。
    对这块微型麦地,儿子也充满了好奇。播种后的每天清晨,我们爷儿俩都要到阳台上去,看看发芽了没有。麦子没有辜负我们的期望,不久就萌发出两垄可爱的新绿来。儿子说:“这不是韭菜么?”我笑他不知稼穑,借着这两垄麦子,给他上了一堂农事课。
麦子们就那么谦逊地匍匐着,即使在寒冬里,也无畏地绿着。到了春天,麦子绿意更浓了,仿佛要把自己积攒了一个冬天的活力都释放出来。周围的花都姹紫嫣红,但麦子不为所动,一门心思地绿着。
    不仅是在努力地绿着,还在偷偷地拔节。不经意间,麦子就多出一节来。深夜,我在书房里读过书、写完字,就到阳台上坐下来,倾听麦子拔节的声音。母亲曾说,麦子拔节是能听得到的。
她说这番话时,是在月光下的麦地里。我和母亲拿着铁锨,从河渠里引来河水,一垄一垄地浇灌麦子。月色,也如水一般流在麦地里。麦子沐浴了月光,绿意幽幽。远处的山,隐隐约约的,像是睡着了的温柔的小兽。在铁锨的指引下,河水欢快地流淌进麦地里,拥抱着每一株麦子。母亲蹲下身,久久地注视眼前的麦子,然后转过头,微笑着对我说:“麦子在拔节呢,你听。”我蹲下身来,凝神听,很久,却听不到。
    麦子拔节的声音,到底能不能听到?这一晚,我又来到阳台上。城市的喧嚣终于沉寂,月光洒在高楼上的这块小小的麦地里。我像在田野的麦地里那样,再一次凝神细听,还是听不到。也许,只有打心底里热爱麦子的农人,才能听得到吧。
    月光下阳台上的这块麦地,总让我想起海子的《麦地》:“……在歌颂麦地时/我要歌颂月亮/月亮下/连夜种麦的父亲/身上像流动金子……看麦子时我睡在地里/月亮照我如照一口井/家乡的风/家乡的云/收聚翅膀/睡在我的双肩。”
    我有一位朋友是诗人,也喜欢海子的诗。他说,麦子是我们流落在 田野里的亲戚,无论在哪里遇到,总能让我们生出亲近之感,让我们想念村庄。
    一个走出乡村的孩子,其实就是一株行走的麦子,无论他最终将根扎在哪里,但他的心,始终张望着故乡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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