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注册!
您需要 登录 才可以下载或查看,没有账号?注册
×
钱熙萍
母亲于我有很多值得依恋的地方,其中最令我难以释怀的莫过于母亲的那双手。
母亲的手是干枯的,一如她嶙峋的身体。母亲原本是健壮的,身材不高,但却非常有力。刚参加工作那时,当售货员的她能将百多斤重的袋装白糖扛在肩上小跑前行,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中年。家庭的负担侵噬着她的健康,她的手也逐渐由原来的丰腴饱满变成如今这般干枯如柴。用作活动的关节突兀着,如果没有沟壑纵横的肉皮包着,我很怀疑那些关节会不会四分五裂。
母亲的手是粗糙的,一如木匠用的锯齿。母亲原本是有工作的,可为了照顾家庭,她随父亲来到了松藻煤矿,之后不久失去了心爱的工作,成为了一名传统意义上的矿工家属。从此,为了拉扯我们兄妹五人,她披星戴月早出晚归地干起了零工活,以换取微薄的可怜的收入补贴家用:她顶着骄阳烈日到矸石山拣过矸石、到建筑工地锤过石子;她在昏暗的灯光下,用面房的碎面节搅成糊为商店粘过纸盒;她在寒冬腊月里为值班室洗过被褥……她春夏秋冬为我们忙碌着、操劳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的手也变成如今这样,触摸起来让人感觉生疼生疼的,从双手到心里。
母亲的手是变温的,冬冰夏烫。时光飞逝,母亲已是年近古稀的老人。身体日渐羸弱的她,双手已无法象年轻时那样基本恒温了。一到冬天,她的双手如冰雪般冰冷,可每到夏日,它又滚烫似火。即便如此,每次凝视那双熟悉的变温的手,我都禁不住想轻轻握住它,回忆那抚摸过我的年年岁岁。
听母亲说,不知什么缘故,在我快满周岁的那个暑天,我的胸部至颈部长满了水泡一样的东西,大概又痒又痛吧,我整日除了睡觉就啼哭不止。每到晚上,为了不让我的哭声影响邻居的休息,母亲就抱着我离开家到路边来回转着,并不停用手轻拍我,有时候甚至通宵达旦……整整一个月,母亲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每次听母亲说起这事,我的心里就难以言喻,不仅为了自己尚不知事就遭受的磨难,更为了母亲那双现在已无法保持恒温的、干枯粗糙的双手。直到我渐渐长大,听说了不少有关天下母亲的故事,我才懂得世上所有的母亲都是一样的,对子女而言,她的手是摇篮、是路标、更是港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