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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真好。艳阳高照,天空湛蓝高远,白云慵懒洁净,初夏的风,似有似无,拂过面颊,拂过衣袂,拂过裸露的小腿,像极了儿时坐在高高的桑树上,风穿过茂密的枝叶,吹在晃动着的光脚板上的感觉。
迷醉的眯着眼睛,放慢脚步,随风游荡在人来车往的街道上。突然,路旁树荫下,一个黝黑的老人面前摆放着的比他脸色还要黑还要亮的的塔形的小果实如磁石一样牢牢吸住我的目光。
桑葚,那是桑葚,“黄粟留鸣桑葚美,紫樱桃熟麦风凉”,又是一年桑葚成熟的季节了。
我停下脚步,蹲下去激动得问:“怎么卖?”
“十元一斤。”沙哑的声音回答道。真贵!小时候漫山遍野都是,随便吃,哪要什么钱呢?不过比起冬天超市里反季十元钱一两的桑葚还是要便宜许多。
似乎看出我的犹豫,老人连忙解释道:“这是今天中午才从树上摘下来的,可新鲜了!不信,你尝尝。”
树上,摘得,新鲜,像落地的珍珠一下一下敲打我的心。
买,这怎么能错过?
拿到手里,顾不得什么淑女形象,急吼吼地丢了一个在嘴里。甜,真甜,比大棚里种出来的要甜多了,云泥之别啊。吧唧吧唧嘴,不对,味道不对。太阳晒得热热的桑葚,在口腔里少了儿时的清爽,多了份粘腻,就像盛夏里的空气,贴着皮肤,没有一丝空隙,令人窒息。
岁月无情,小心翼翼珍藏的美好不知不觉间被一一带走;回忆有意,总会在心的角落里留下蛛丝马迹让我们可以回首过去。
味道就是回忆的一把钥匙,不管对与不对,只要一缕,淡淡的一缕,就能轻松的勾起过去的点点滴滴。
这变了味的桑葚,轻易击败岁月,把小时候坐在桑树上吃桑葚的事乘着初夏的风送到我眼前,送到三十多年后的今天。
我生在东北的小山村,那里依山傍水,那里绿树掩映,那里瓜果飘香。但,飘香的瓜果只能用来交公果和换钱,孩子是不能随便吃的。只有田间地头,河畔路边,房前屋后肆无忌惮生长着的高大桑树上的桑葚,才与金钱无关,可以随采随吃,敞开地吃。它们慷慨地给予,给每个坐在它们身上的孩子的童年涂上亮丽的一抹,在时光的轨道里熠熠发光,清晰可见。
东北人多是闯关东的后代,骨子里流淌着天然的野性,不加雕饰。不管男孩女孩,每天都像风一样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上蹿下跳,追家禽撵野物,精力无限。上树就更不在话下了,特别是比杨树矮,比槐树细,枝桠多好落脚的桑树,蹭蹭几下就能爬到树上,坐在树枝间,说说笑笑引得鸟儿也叽叽喳喳不停附和着。
我尤为甚之。村里的树几乎都留下我的手足印,爬上爬下,乐此不疲,一个不小心从树上滑下来,整个肚皮就会一片赤红,曾破的皮肤犹如退潮的沙滩,一层叠着一层,钻心的疼,手掌脚掌也火辣辣的疼,眼泪还在眼睛里打转呢,看着别人已经先到树上了,就会一抹脸,在掌心吐口吐沫,没事人一样继续往上爬,路过大人们总会嗔骂着:“一群泼猴”。
可想而知,当大自然慷慨的馈赠--桑葚成熟之时面对树上繁星般的召唤,又怎么会少了我这个“泼猴”。
几场淋漓的春雨过后,桑树上就挂满了嫩绿的桑葚,细细小小似针尖,隐藏在葳蕤的树叶下,躲过太阳,躲过风,躲过雨,却躲不过我们的“火眼金睛”,我们总能轻易的就将炽热的视线投射到它们身上。在孩子们的期盼下,桑葚逐渐长大,变长,似一串串微雕出来的葡萄,簇拥着挂在枝头,被桑叶拥抱着,在春风里摇曳。慢慢地,桑叶遮不住它们的身躯,调皮阳光就把它们当成调色板,在它们身上调起了颜色,先把它们调成白色,又染成红色,最后涂上发黑的紫红,玲珑剔透,晶莹流彩,馋的孩子们口水流下三尺长,一窝蜂似得爬到自己早就选好的树上,开怀大吃起来。
那时候没有大棚,一切都是大自然的恩赐,经过时间发酵慢慢孕育出来的果实比现在催熟的果实不知要美味多少倍。
特别是坐在枝桠间,边采边吃,桑叶清香,桑葚的酸甜,阳光透过浓密树叶留在眼底的斑驳,以及初夏的微风掠过赤着的脚底,酥酥痒痒,心也好像被羽毛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撩拨地惬意舒服,知道吃的肚子滚圆,才慢吞吞滑到树下,靠着树干,坐在草地上,枕着微风,香香甜甜的睡去。
长大后,我才知道原来桑葚是个宝,常吃桑葚能显著提高人体的免疫力,还有改善皮肤(包括头皮)血液供应,营养肌肤,使皮肤白嫩及乌发等作用,并能延缓衰老作用。难怪我一直都身强体壮,皮肤白皙,头发乌黑浓密,40多岁的人总被人认为是30多岁,原来是得益于小时候吃的那些桑葚啊。
看着眼前黑亮晶泽的桑葚,在初夏的风中幽幽飘香,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坐在桑树上梳着朝天辫的野丫头,双腿在树枝间摆动摇晃,嘴唇周围一片醒目的黑紫色,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