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至天心

羊君

作者：广东中山石油分公司 司徒锦波
    对于夜晚，涌现人们脑海里的或许便是与时俱进的灯红酒绿，而对于月色，或许仍停留在幼童时代“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的霜雪冰辉，这对于一个现代人而言似乎理所应当，但于千载如一的月色而言，人们抬头望月仅有空洞的眼神，却是过分寒碜了。当精神文明被抛在物质文明身后的嚣尘里灰头灰脸时，类似的尴尬早已屡见不鲜，所以，月至天心处，而人们视若无睹，似乎真的理所应当了。

    楼层愈高，愈容易把人圈养。当网络经脉发达，物流脉络通畅，于年轻一辈而言，平常的生活用品，无不可送货上门。逢休息日，身心疲倦，手足俱乏，无力下厨，无心出游，于是蜗居一室，电话一拨，顷刻之间，快餐上门，温饱解决，岂不“快哉”？如此一来，除却上下班以外，足不出户，看门护院，俨然一房奴矣!久居蓬屋，人不见日，心何以有感于月？

    今年多雨，尤其六月。昨日傍晚，黑云压城，雨骤风急，整个城市顿时在晦涩风雨里缥缈起来。夏雨虽狂暴，却少了几分春雨的缠绵缱绻，故来去匆匆，前后不过两小时，雨势渐收，云破月来，花木弄影。

    雨后的晚风是仙子酣睡时轻柔的鼻息，温凉而清爽，使人耳目一新。或许是路面湿滑的缘故，平日里热闹喧嚣的小区公园门可罗雀，甚为冷清，仅有寥寥数人循着荷塘边耷拉着脑袋散着步，周围寂静无声，唯有昏黄的路灯无精打采的瞌睡声，和树木上水珠偷偷滑落的动静。皓月当空，银辉千里，整个世界浸泡在淡淡的月色里。月光与日光不一样，金乌耀世，其辉刚烈而霸道；而月华如水，沐浴其中，仿佛每一棵树、每一株草、每一个人都散发着莹莹光芒，温润而亲切。

    雨后的夏夜没有鸟鸣，倒是有一点从灌木林漏出的蝉声，和着清风，月色便更加静谧了。月亮自古便被赋予了浓郁的思念之情，古时交通不便，百姓往来不易，通常是寄信寄物来表达情感。驿寄梅花，鱼传尺素；西楼翘首，盼待云中锦书 ，书信中每一个字，每一笔一划，都饱含跋涉千百里的沧桑，其中思念之厚重，不啻千山。而更多时候，人们只是在夜里，凭栏望月，月是故乡永不缺口的圆月，月是你侬我侬花前的满月，月是天涯此时彼此眸光里的皓月。

    公园里散步的人渐渐没了踪影，只剩一两个年轻人坐在尚未干透的石凳上低头玩着光芒黯淡的手机。俗话说萤火之光不敢与皓月争辉，而此时此刻，弦月中天，星光璀璨，竟还比不过一只冒着萤火之光的区区手机，大概是那手机里寄托了相思之意吧。不过，我对此总是心存芥蒂，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大抵是那种情感酝酿的厚重吧。

    整个公园只剩下我孤身一人了，哦，不，还有明月相伴，月华如旧，不因只剩我一人而有所吝惜。灌木丛里的那点蝉声早已湮灭在寂静里，月色在荷塘里梳洗，此外更无一点人声。子夜时分，玉漏无声，荷塘、鸣蝉，甚至整个公园早已酣睡，晚风渐凉，催人返家。我感激小区公园一晚上的安宁，故不忍扰人清梦，便提步欣然归去。

    山高月小，是一种诗情，而楼高不见月，却是一种遗憾。小区周围的楼层很高，容易遮住过往的云月，附近一个新小区更是一口气建了二十层，美轮美奂，气派非凡，却几乎将我心头里那点憧憬掩盖。人们爱蜗居，亦把自己当做蜗牛，背负厚重的壳，壳子很沉很重，不仅把腰压弯了，身心疲惫，连头也抬不起来。楼房很高，人生更长，莫要以工作案牍之劳形将自身拘役于小小房子，房子可以遮风挡雨，给予人们身体上的保护，而卸下重负，走出房子，抬头望月，方得心灵的慰藉。月至天心处，风临水面时，不妨驻足静观，浅尝个中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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