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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工原创•长篇小说连载
洪荒(2)
■一也翁(孙覆海)
当年,也就是冬冬读大一的那年,她从妈妈的电话里知道大河结了婚,不知为什么,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妈妈电话里还说了些什么,她一句也不知道了。那天学的是一节解剖课,老师在实验室里面对一具被福尔马林泡得发胀且颜色暗乌的人体标本,拿着刀子比比划划老半天,不仅一句入不了耳朵,还感到了一种死气,一种像那暗乌的人体标本一样的森森死气,在侵扰并裹挟着自己。她不知道自己的躯体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的灵魂在哪里。冥冥中,身体和灵魂肯定分了家,她只觉着有一个黑如涂炭、高如山脊的什么人,用一只巨大无比的手把自己拎起来,狠狠摔下一个黑暗的深洞……白冬冬突然晕倒在了暗红色花岗岩地面上。那天,晕倒在实验室里的还有另一位女同学,这位女同学比冬冬还小一岁,就像和冬冬商量好了又喊了声“一、二、三,倒!”一样,几乎在冬冬晕倒的同时,也“咕咚”一声跌在地上。
又是几年过去,大学就要毕业的冬冬听说大河离了婚,女儿慨儿也寄养到了他的姐姐家,不觉得就多了一桩心事。那时她正在一家医院毕业实习。一天,一位把大半个面孔都藏在花围巾里的农村妇女,抱着一个用红线毯紧裹着的先天性智障幼儿,放在门诊部的木板连椅上,说了声“俺挂个号去”,就再也没了影子……天下有多少狠心的妈妈,世上便有多少遭弃的儿女。由那被遗弃的智障儿,她想到了慨儿。慨儿有爸爸,有姑姑,可爸爸不在身边,姑姑也毕竟不是自己的亲妈呀!“可怜的慨儿,你不该是这个样子,你本来不该是这个样子啊!”冬冬心里乱极了,精神恍恍惚惚,口中不时地这样自言自语着,似乎那丢在医院木排椅的智障儿就是慨儿,而遗弃的责任就在她白冬冬。“我应该去看看她,我应该担一些照顾的责任在自己肩上。是的,我应该担一些照顾的责任……”这样的想法,时不时就冒出来。忽而又想,我是慨儿的什么人呢?我是于大河的什么人呢?我有照顾慨儿的责任与义务吗?脑子里有两个人,就这么斗来斗去,一会儿这个占了上风,一会儿那个占了上风。但最后斗争的结果,一个人打败了另一个人。冬冬还是请了几天假,专程跑到大河姐姐家去看望了慨儿……
想一想,这也都是造物主的安排——冬冬不看则罢,看了以后,心里就再也割舍不下了。大学毕了业,又读研究生,又参加工作,正年轻上进的她,精力全部投到了业务上。但这些年中,时间只要一有宽余,总也少不了的一件事,就是去看望慨儿。为此,冬冬除正常节假日外,要把几个礼拜天攥到一起,才能来回跑一趟。冬冬说不上来这是为了什么,但要是因为有什么特殊情况没捞着回来看望慨儿,就像少了一点什么东西似的,心里都要难受好一阵子。大河姐姐家与冬冬家同在黄海之滨的那座城市,只不过,大河的姐姐家住在城郊,冬冬从家门口坐无轨电车过去需要40多分钟。但每次去她都是提前两站就下车,那儿有一个大超市,她要在超市里买上一堆小女孩喜欢的玩具啦吃的啦等等。冬冬的到来,总会给小慨儿带来欢乐。可要是时间久了不去,小慨儿就会感到失落,心里不高兴。算起来,从小慨儿来到大河姐姐家,冬冬已经这样跑了五个年头。现在,八岁的小慨儿,已经是小学三年级的学生了。慨儿有着一张粉扑扑的小圆脸,眼睛有点像爸爸,细长而明亮,笑起来鼻头一撅一撅,冬冬总是奇怪地把那翘动的小鼻头,想象成在春风中摇动的树枝上的一种小红果……自然,慨儿也非常喜欢这位大眼睛小酒窝的冬冬阿姨,她们在一起的时候,慨儿都是欢天喜地,没完没了地缠着冬冬。就连晚上睡觉,也要让冬冬搂着。说起来也真是不可思议,姑姑待她,虽然也是非常地亲,怕冻着怕热着的。可要是和冬冬比起来,这两种亲情如果必得要让小慨儿做出选择,那么她更愿意选择冬冬。
这些年来,像冬冬这样贤淑漂亮的姑娘,就和一园子月季里面拔出的一株牡丹一般,既鲜亮又富贵,不争妖艳却冠盖群芳,这怎能少得了少年才俊们的追求?大一的时候,同学中就有一位省长的公子和一位富豪的公子,同时向她展开了爱情攻势。两人较着劲儿给冬冬写情书,最后竟闹到要到校园外小槐树林里决斗的地步。但对于这一切,冬冬就象看到风雨中一些飘零的树叶乱七八糟落到地上一样,根本就没心思去理会。倒是大河和慨儿,时不时地从脑海里跳出来,让她不由不牵肠挂肚。这一点,不仅让同学感到奇怪,就是爸爸和妈妈,有时也不好理解。
天长日久,冬冬和慨儿互相都很依恋。要是时间允许,冬冬和慨儿呆在一起的时间会这么分配:在海边沙滩玩上一天,到图书馆或儿童游乐园玩上一天,其余时间就带她来家里住上一天或两天。爸爸妈妈对慨儿当然也十分疼爱。他们每一次都会和照顾宝贝疙瘩似的给慨儿弄上一大堆好吃的,怕烧着怕烫着,没有稀罕够的时候。临来北极前的一个星期天,冬冬领着慨儿在海边放风筝、挖蛤蜊、捉小螃蟹,一直玩到天黑。出门时冬冬刚给她换上的一身“卡通狗”漂亮套装,弄得泥污斑斑,一张小脸蛋也让海风吹得发了红,还兴冲冲地不想离去……
“怎么样,这坐雪橇的滋味不太好受是吧?”大河一句话,把沉浸在回想中的冬冬拉回到了现实。这时候,雾气已然小了许多。雪橇驰上了一段比较平缓的上坡路,狗狗们速度降了下来,雪橇也不颠簸了。
“我觉着挺好的大河哥,就跟在海上坐小舢板似的,上下一颠一颠的,但比小舢板刺激多了。”冬冬略侧转身说过这话,忽然感到心里一丝慌乱,脸上如有炭火在烤:咦,过去一直称呼他为“小于哥哥”的,今儿怎么竟张口叫成“大河哥”了?称呼上这一不知不觉的变化,真是有意思得很。她赶紧别过身,目光落在前面那只领头的黄狗身上——这时候,前方出现一个小冰包,黄狗“呜呜”低吼着,哈下身子往前冲。
也许,冬冬在称谓上的细微变化,并没怎么引起大河在意。只听大河说道:“这坐雪橇,跟在海上坐小舢板不一样。在小舢板上呢,你只要坐稳了,人和船恍如一体,船随浪起,人随船动,只要不晕船,你尽管惬意地去领略海上风光就是了。可坐这狗拉雪橇包括坐雪上摩托拉的雪橇呢,就不一样了,手要抓紧橇上的把手,屁股则要略为欠起,不能坐实,不然的话,雪橇一颠,人就挨一个屁股墩儿。”
“哎呀,坐小舢板和雪橇还有这许多的学问,那这是什么原因呢?”
“原因很简单,小舢板是在海里划,而海浪的起伏是有规律的波动,因而船的起伏也是有规律的。雪橇就不同了,它是在冰雪上跑,冰雪的表面大都凹凸不平,所以颠簸起来就没有什么规律可言。没有规律,有时雪橇就乱颠。如果坐得实,人随雪橇颠起来了,但在下落的时候,橇体下来了,而人体却没下来,这样在紧接着的再一次颠起时,向上颠的橇体和向下落的人体,就会碰撞到一起——”
“所以屁股就得挨雪橇的板子了,”冬冬被大河说得“咯咯”地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不好意思地说道:“老实说,一开始我真没少挨了这雪橇的‘板子’呢。”
大河一听也乐了。笑了一阵,说道:“这一路下来呵,你定然体会不浅。我教你一个办法——在雪橇颠簸厉害时,屁股要略略欠起,身上的重量要尽量往两腿上放,哎,你看到过蒙古人骑马吧,就有点像那架式。如此,就会抵消很大一部分颠簸的作用力。”稍顷,又道,“唉,可惜让你赶上了这场大雾,要不然,咱们雪橇还能跑得更快些,冰原景色也会好看很多。北极就是这个样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是一场雾,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是一场雪,又说不定什么时候呀,就刮起一场大风暴。嗨,老天爷的随意性,在这地儿表现得真算是到家了。”
“不过,要说起这雾,也有雾的好处。在雾里呢,看什么都隐隐约约,似真似幻,就跟在梦里似的,给人留了很多想象的空间。”
“哦,这样说来倒有点意思。”大河说到这里,粗着嗓门给狗们下达了一个右拐的指令,雪橇稳稳地避开了一个突起的小冰丘,然后又接着说下去,“不过,你来到北极,以后和这雾、风、雪、冰的打交道,就是家常便饭了,那可并不总是诗情画意呵!”
“选择了北极,就不会在乎什么吃苦受累。在这一点上,我是早有心理准备的,大河哥——”呵,怎么又是一个“大河哥”?冬冬心里再次“咯噔”了一下,但这只是一瞬间的事,略停了一停,也便释然了。她心里想道:嘿,不管它,我就这么叫他“大河哥”。她略显调皮地侧脸瞄了一眼大河,见他两只细长的眼睛只注意着前面,对冬冬语言和脸部表情的微妙之处,似乎浑然不觉。“这块木头。”冬冬心里说了一句,但嘴上却在说:“哎,大河哥,照这样跑下去,咱们什么时候才可以赶到北斗站呀?”
“噢,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后天下午应该是可以到达。当然,这还得看老天的脸子呵,万一他老人家不高兴起来,降下一场大暴风雪或是铅盔般的大雾,那个样呵,咱们纵有齐天大圣的本事哇,怕也不能按时赶到站上了。”大河正说着,一道雪坡横在了眼前,他似乎一点犹豫也没有,噌”地就从雪橇上跳下来,身子敏捷得简直赛过一头小鹿。大河弓身蹬腿,两手从后面用力地推着雪橇。“大河哥,我下去一起推吧。”冬冬说着就要站起来往下跳。大河摇头制止冬冬道:“不用的,你尽管坐稳就成,这个小坡,一眨咕眼儿就会上去的。”说完,大声吆喝了一句:“Come on,my dogs!”
狗们一看赶橇的都下了手,这还了得?一个个竖起狗耳,瞪起狗眼,哈下狗腰,撩开狗腿,“噢噢”叫着,奋起十二分力气往前拉,哪个狗养的也不肯偷奸耍滑。人和狗齐心协力,劲儿使到了一处,顽强前行了好长一段距离。狗们一只只气喘吁吁,大河脸上的汗珠子,也“啪嗒、啪嗒”往下滚。
过了雪坡,是平缓漫长的下行地带,狗们可以轻松地拉橇前行了。大河又是敏捷地一跃,跳上了雪橇后踏板。看着他那矫健自如的样子,冬冬深受感染,仿佛雅典娜在大地里种下了橄榄种子一样,心里充满了对未来幸福的希冀。她相信,播于沃土的这粒种子,一定会长成树,一棵代表希望、美好与幸福的橄榄树。这样想着,心里甜蜜蜜的。侧身看大河,见他两手扶橇,目视前方,一副专心致志的样子。冬冬心里一笑,嘴上随口问道:“咱们北斗站上,是不是每一个人都会驾橇和滑雪呀?”
“那不是,”大河还是专心致志地驾着雪橇,眼睛也仍旧盯着前方,“要论驾橇嘛,也就我和一风、老牛几个人,还能胡乱舞弄两下子,其他人都没学过,就拉不开这洋鬼子的拴了。至于滑雪,站上的人除了炊事员老拴头几个,一般的都会。”
“你说的那个老牛,是不是叫牛得田?”冬冬问这句话的时候,干脆别转了身子。
“唔,是牛得田,你怎么知道的?”于大河点点头,却并不看冬冬。
冬冬笑着道:“出国前,你们所一个处长去送我,说起了牛得田的故事:有一回,他父亲从老家来北京办事,到了牛得田单位。也巧了,老牛出差在外地,就打电话让手下一个小伙子,替他管个饭。老牛特意嘱咐小伙子:‘老家来的亲戚是个老头,好喝两口。’老牛出差一回来,问小伙子:‘老头吃得还满意吗?’小伙子笑着表功道:‘这个老王八蛋,一上来就一口一声地叫你小名,气得我换大杯跟他拼二锅头,不到三杯,让我整得趴在桌子上叫大哥……’老牛一听,‘嗵’地给了小伙子一拳:‘你这浑小子,那个老头是俺亲爹哩!’”
大河一听,“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口里道:“这个老牛,这事能干得出来!能干得出来!慢慢地你就知道了,这家伙,天生的活宝一个,神仙也服气哩,就没有个愁的时候。”
听大河说了一会老牛,冬冬忽然又想起了慨儿,因道:“有阵子,慨儿和我说过,你们那年还收养过一头小白熊,说你给她数呱过好多次了,长得非常非常可爱,慨儿心里好生喜欢呢。现在,那小熊怎么样了?是不是该长成一头大白熊了?也不知道到了北斗站上,我能不能见上它。临走的时候,慨儿还一遍遍叮咛我,一定要记着拍一张小白熊的照片,等回国后捎给她看看呢。”
“噢,那头小熊叫笨笨,”见冬冬问起小熊的事,而且又是女儿慨儿所关心的,大河动情地道,“它本来是个孤儿哩,在爱斯基摩老乡家里养了一年多,早已经放回到小熊老家白熊谷了。唉,笨笨回白熊谷也差不多有两年了,照说呢,是该长成一头大熊了。可一直再也没有见着它,也不知道这个小家伙这会是个啥样子了,我和尤尼塔他们,都特别惦记着笨笨哩。”
“尤尼塔?尤尼塔是谁呀?”冬冬不解地问道。
前面突然冒出一个小雪包,大河急忙吆喝着狗们躲开去,也没顾上回答冬冬的问话。
狗橇“突、突”地往前跑,颠簸起伏的幅度很大。冬冬两眼目视着前方,手在用力握住把手,也顾不上说话了。
两架雪橇又走了约摸一顿饭工夫,就停在了冰原的一个高处。冬冬下了雪橇,一左一右地伸展了几下臂膀,然后摘下雪镜,眯着两眼用绒布擦了擦,就又戴上贪婪地打量起了周围雪野景色。古里班古老爹和大河,这时已经各自把雪橇放倒 ,拿出开水瓶、干粮袋和一包烤制的驯鹿肉,准备在雪地里用餐并作短暂休息。这时候,雾已悄然散去,太阳明晃晃地照在头顶,辽阔的北极冰原露出了她的本来面目。
这里是高纬度北极地区的典型冻土带景色。辽阔而又起伏不平的荒原下面,是深达数百米的永久性冻土层。倘在七、八月份,这里会有一个短暂的夏季,那时节,气温会升到摄氏零度以上,有些地方甚至会达到零上摄氏十几度。冰雪消融了,冻土带上面形成一片片沼泽地,地衣、苔藓、驴蹄草、虎耳草、巴料草、鹧鸪草、羊胡子草还有野蘑菇、北极柳,都生长得姿意烂漫;那些显花植物如香蒲、棉菅、罂粟、马先蒿、金凤花、蒲公英、紫云英和勿忘我等,开着或红或紫或兰或黄或红或粉的小花儿,引得野蜂、蝴蝶甚或苍蝇与蚊、虻之类,上下翻飞,嗡嗡鸣唱。这个时候,飞到南方躲避极地酷寒的鸟们如雁、隼、鸢、雷鸟、云雀、雪鹀、绵凫、野鸭、乌鸦、白枭、鹬雀及鵊白鸟、灰斑珩鸟等,也回到了这片神奇的地方。当然,那些“土著居民”如旅鼠、雪兔、北极狐、北极狼等,也随处可见它们匆忙的身影。上帝恩赐给北极荒原的温暖季节虽然不长,但不管是植物还是动物,无一例外地都适应了这种节律。各类植物会一分一秒也不敢懈怠地加紧生长,动物们一天也不会浪费地欢快地繁育着自己的后代——似乎这个季节是专供它们“坐月子”准备的,那些新孵化的小鸟们则必须在下一个冬天来临之前长得羽翼丰满,不然它们就会在突然而至的第一场风雪中冻毙而死。不须说,这里的夏季是一个繁荣而又十分忙碌的自然王国,是一个生机盎然的生命世界。而眼下,厚实而又洁白的冰雪,将荒原上的一切,都结结实实地覆盖了,覆盖得几乎没有任何缝隙、任何遗漏。所有在夏季才能见到的热闹纷纭,都被冰雪无情地阻断、隔绝、埋没,似乎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生命迹象。你且抬眼搜寻吧,观看吧,了望吧,不管你的目光注视到哪里,统统都是一片令人眩目的洁白。
洁白,洁白,除了洁白还是洁白。
寒冷,寒冷,除了寒冷还是寒冷。
荒凉,荒凉,除了荒凉还是荒凉。
这便是北极冰原的典型特征,一种洁白的、原始的、凝固的无所不及无时不在的彻骨寒冷,像封建时代的皇权一样,在不容任何置疑地、威风凛凛地御统着这个世界。
如果把这个洁白而又荒凉的世界比作足球场,那么,酷寒、风暴、冰雪和大雾,就是它永远的四位一体的最合格守门员。因为,上帝把一片最圣洁、最干净的土地放置在地球的这一端,并让其远离污浊的人类世界,所以,忠实的“守门员”,这位上帝差遣的仆役,得替上帝日日夜夜好生看管着,不能让谁都能随随便便地踏进这个门坎。她不容许任何的糟践与玷污。
偶尔,洁白的冰原上会出现一两行北极狐甚或北极熊留下的足印,除此而外,再也见不到什么别的痕迹了。这和“鸟鸣山更幽”一样,兽类的足印自然使冰原多了一分生动,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也多了一分宁静。等一阵风吹过,或一场雪落过,留在广袤冰原上的一切印痕,皆平复如初。
的确,冰原是荒凉的,可这荒凉,透着一种无言的奇伟,透着一种充斥乎天地之间的大气,透着一种原始之大美。
冰原又是圣洁的,圣洁得如同一位圣女,一丝杂尘不染,一点污秽不掺,她亭亭玉立在地球之巅,颇显冷漠地俯视着物欲横流的凡间。当你有缘一睹圣女之仙容时,你会容貌端肃,满怀敬畏,心里澄澈无比,甚或意念中的杂质也被滤去,只剩一片纯净了……
哦,北极荒原。哦,你这天遣的圣女。
我们的白冬冬,“阅读”北极才翻开第一页,就被冰原的这般圣洁和荒凉之美,给强烈地震撼了。
这时,寒风把一片阴云从远方天际赶了过来,天上下起了雪,六瓣形的雪花被风吹得上下飘舞。冬冬将毛线帽子从头上摘下,任由大大的雪花撒落到头上、脸上。她想,这凉浸浸的雪花,是上帝的使者,是北极送来的见面礼,我不能拒绝她们,疏远她们,怠慢她们。
在与雪花的亲密接触中,她忽然有了一种被承认被接纳的感觉。哦,姑娘的眼里,不由溢满了激动的泪水……(未完待续)
原载《班组天地》杂志九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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