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里的记忆

连利英

火车里的记忆

火车在我的记忆中，似乎已经很遥远了。那悠然的汽笛，长长的白烟，裹夹着冬天里的长风，就像梦中一个美好的童话。
我家就住在铁道边上。透过窗上的玻璃，就能看到奔驰飞列车。像我们这种住在铁路边的人，根本不需要看什么钟表，更不需要闹玲。只要听到某趟列车行驶过的轰鸣声就知道是几点钟了。
谈恋爱时，每个周末我总是坐上两个小时的火车，去看望在一个四等小站工作的女友。那时的车速不快，车厢还是依旧的拥挤，可我想到即将相见的恋人，心里却另有一片秀丽的风景。终于盼望火车到站了，门刚打开，我便第一个跑下车。记忆里，那时的女友穿着一袭深蓝色铁路制服，长长的辫子盘在无沿的帽子里，翩翩行走在站台上，一如她的名字：飘逸、清纯。我们喜欢执手并肩沿铁路线慢行，仔细呼吸枕木里传来的沥青味道，计算着将来美好的生活。阵阵清风和着铁路边稻田的清香，还有她那温温软软的话语，我们希望这条铁轨变得很长很长……两人没话时就数着轨枕，也数着天上的星星。圆圆的月儿凉凉的，却越发地静越发地美。当归途的火车缓缓前行，我透过窗子看到她还守在站台上，随着火车的加速，站台越来越远，铁轨也越来越细，细得象一根线段，而她还站在那儿，仿佛就是这条线段的端点。
巍巍兴安岭，积翠大森林。1987年5月，大兴安岭地区发生新中国成立以来损失最严重的森林火灾，五万余军民用了25个昼夜方才扑灭。为了向火灾地区运送扑火人员和救灾物质，铁路部门抽调了各单位的精兵强将，我和新婚不久的妻子也在其列。
火灾太残酷了，它不但摧残着绿色的生命，也摧残着爱情。那时的通讯条件落后，我和女友虽然都在火区，但彼此不知对方在何位置。我们每天都在流动，我俩就像大海里的两滴水，想遇到一起太难了。闲下来的时候就会想她，有时自己都会脸红。
这天中午，我们机车乘务组牵引军列停靠在大兴安岭深处的塔河车站。战士们们纷纷下车，到站台上的茶炉房打开水，我也拎起水壶朝茶炉房走去。一进屋子，看见几个身着蓝色铁路制服的人在用洗衣机清洗客车卧具。突然，一张熟悉的脸跳入我的眼睑，是她，是十多天没有音信的女友。几乎同时，女友也看见了我，月白色的脸颊上立即泛起了羞涩的红晕……我不知道说什么了，有种想要拥她的冲动。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想做亲昵的举动，是逃不过别人的眼睛的。那时人的思想不像现代人那么开放，爱情是需要藏掖一点的。
正当我不知所措之时，女友探身去取洗衣机桶里的客车卧具，她的这个动作，仿佛给了我一种暗示。我装作帮忙的样子，也把手探进来到桶里。在水底下的四只手终于紧紧的攥在了一起了，激起的水纹荡起一层细密的涟漪…… 我俩对望了一下，眼眶都湿了。
启程的汽笛响了，在整个车站的上空回荡。
    女友使劲抽了抽鼻子，那滚落到鼻翼的泪珠落了下来。我使劲攥了攥她的手，把卧具从水中捞了出来，扭头向即将开行的火车跑去……
随着时间的流逝，一些人淡薄了，一些事消散了，但总有一些刻骨铭心的东西储藏于心底，似陈酿的老酒，时间愈久味愈浓。在我的记忆深处，有一个关于火车的故事，它是温馨的，常将我带入美好的回忆。
                           
济南西铁路机务段      黄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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