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南第一峰：云里雾里总相宜

魏明东

          　从小在山里摸爬滚打，自然对于名山大川有一份不一样的执着的情感。可惜的是，游历的名山屈指可数，实在与心目中那点攀登的欲望相距甚远。好在可以从书本上寻找一点幻想，比如黄山，泰山，大小兴安岭甚至珠穆朗玛峰。
　　
　　年少读书，记得南宋诗人陆游晚年所写的一首七言绝句《冬夜读书示子聿》，老师解释说，这是一首哲理诗，饱含了诗人深邃的教育思想理念，也寄托了诗人对子女的殷切期望：
　　
　　古人学问无遗力，少壮工夫老始成。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从字面理解，意思就是说，古人做学问是不遗余力的，往往要到老年才取得成就。从书本上得来的知识，毕竟是不够完善的。如果想要深入理解其中的道理，必须要亲自实践才行。
　　
　　直至到了中年，我开始严重怀疑陆兄是一位了不起的旅行家，否则怎么会有“游”字及“放翁”之名号？这首诗后两名恰如其分地阐述了旅游的感受。“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言下之意，不正是说，尽管从书本上也能游历名山大川，但其感受毕竟是肤浅的，而要真正刻骨铭心，非得亲身行走不可。
　　
　　不错，诸如华山之险，峨眉山之秀，若非“躬行”亲历，绝无浓烈馥郁之感。而对于素有“广东第一峰”或“天南第一峰”的美誉的石坑崆，虽然久居岭南，却一直无缘拜会，直到前两天，才一尝夙愿。
　　
　　民谚常云：清明谷雨两相连，浸种耕田莫迟延。但对于2016年的清明谷雨来说，似乎有些不同寻常。南国四月，春雨绵绵，数周不断，颇有些江南梅雨风格。前些时日，更是突降数十年未遇的暴风雨，莞邑麻涌一处龙门吊刮倒，18名工人不幸殒命，让人唏嘘痛惜。老天兴犹未尽，瓢泼大雨仍时断时续，似乎为春殇再添一分愁绪。
　　
　　4月16日，周六。驴友们依约出发，起初时暮云低垂，细雨迷漫，过了个把小时，忽见天空豁然开朗，一轮红日当空照耀，着实让人惊喜莫名，积聚了近半个月的愁云刹那间烟消云散，沿途风景如一幕幕绿色田园诗依次呈现眼前。
　　

魏明东

稍感意外的是，由于只顾欣赏周边风景，竟忘记了关注行程的线路。等到出到高速路口，已然来到乳源县境。锦绣屏障，在春日的阳光映照下显得格外旖旎而神奇。一座故旧的石拱桥横亘在道路的下方，拱桥下面流淌着涓涓的溪水，溪水漫过乱石，激起层层细浪，水中倒影婆娑，游人纷纷拿起手机，抢拍这一幕幕久违的景致。更有人与溪边的黄狗玩起了游戏，那黄狗却懒洋洋地半眯着眼睛，蹲坐着观看游人的一举一动。小桥上面，一位秀发如瀑的少女，伸出娟秀的手掌，托起了一轮灿烂的骄阳……
　　
　　或许是农家的菜色征服了胃口，或许是舟车劳顿激发了大家的食欲，这一顿晌午饭居然大快朵颐。其时才知道，由于导航出错，我们距离终点的目标还为时尚早。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只可惜山路茫茫，道路艰险，任凭司机降慢速度在崇山峻岭间盘旋穿梭，一会儿悬崖峭壁，一会儿沟壑纵横，一会儿飞瀑流泉，一会儿丛林怪松……午饭时刻的欢乐轻松渐趋沉寂紧张，大半游人受不了如此颠簸而内心汹涌。几经折腾，进入一个村庄，眼前一片开阔，土地平旷，屋舍俨然，路边更有几颗枇杷树结满金黄的果实，引起众人一阵欢呼。毫无疑问，我们的目的地——广东阳山县北部的秤架镇“广东第一峰”旅游胜地到了。
　　
　　“广东屋脊”石坑崆，巍巍峨峨，直插云霄。高山之下，流水淙淙。木屋，温泉，篝火，瑶家舞蹈……虽然错过了路途，却收拾了风景，第一天的行程留下一点一滴难忘的记忆。我们开始幻想，第二天攀登上主峰时，会是怎么样一种情景呢？
　　
　　然而，好事多磨。翌日清晨，天空就酝酿着黑暗与风雨，一团团乌黑的云朵在头顶飘荡，洒下细细的雨帘，似乎预示着攀越的艰辛。也许是游人的诚心感动了上苍，未几，天空现出一片蔚蓝，白云朵朵，好似一片片羽毛，撩拨起大家“不到长城非好汉”的雄心壮志。
　　
　　远山的雄浑，挡不住胸怀的宽广。于是，在马达的轰鸣与车轮滚滚的交响中，我们昂首向前。“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水下滩”，诗人笔下的美妙风景，在车窗两旁尽收眼底。山越来越高，景越来越奇，沿着九曲十八弯的秤架大河谷一路爬行，海拔628米处，迎面是一座高大的“天门”，傲然屹立于苍穹与群峰之间。驻足远望，犹如一幅幅浓淡有致的泼墨山水画扑面而来，薄雾冥冥，烟云缭绕，恰似天庭降瑞，暮云催征，众仙罗列而开门揖客。几株火红的杜鹃在山坡上迎风绽放，更增添了几分隆重。
　　
　　转过几道山脊与峭壁，突然看到一道山峦，形如巨龙，俯冲而下，飞身饮涧，而涧若深潭。其状貌栩栩如生，气势如虹，仔细观之，不由得叹服大自然鬼斧神工之妙，非人力所为也。
　　
　　山重水复，柳暗花明，穿过一片茶园，眼前是一个古朴的村落。古人说，“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村寨里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着，悉如山下瑶人，谈笑间并怡然自乐。这些村寨是瑶家人世世代代居住的地方，如今多数已经搬迁至山下，尚有部分瑶民坚守传统，坚守着古老的文化。于是，这个瑶寨就成为现代文明与瑶家文化交汇融合的缓冲地带，给游人提供了一个接触了解瑶家文化的极好场所。

魏明东

　去峰顶的路变得更加曲折艰难，而浓重的雾气阻隔了人们的视线。窗外白雾蒙蒙，带着丝丝寒气，考验着攀登者的勇气和毅力。不知穿过多少浓雾，折过几道山崖，汽车终于停泊下来。距离峰顶只有一公里路程了！
　　
　　说时容易行时艰。当是时，浓雾笼罩，寒风劲吹，山脊之上风起云涌，巨大的推力险些将瘦弱的游人吹倒。他们只好三三两两相互搀扶，共拒狂风，走过最为危险的路段。在吆喝与欢呼声里，我们顺利到达山顶了！
　　
　　仍是雾气障目，仍是冷风扑面。转瞬之间，淫雨霏霏，凛风呼啸，铺天盖地的大雾恰如浊浪排空，日星隐曜，山岳潜形，气象万千之变幻，雷霆万钧之气势，委实让人胆战心寒，却又隐隐约约萌生另外一种对大自然花腐朽为神奇的顶礼膜拜。云里雾里，缘起缘灭，那若隐若现的顶峰，竟蕴藏着人生无穷的哲理。那块巨石五个大字宣泄着征服者的惊喜，那是一种克服艰难险阻后由衷的狂欢，“广东第一峰”就在脚下！
　　
　　我们得知，坐落在粤北南岭、与湖南交界的石坑崆，素有“天南第一峰”之美誉，其主峰海拔1902米，超过了黄山、庐山，几与西岳华山、北岳恒山齐肩而俯视东岳泰山、中岳嵩山和南岳衡山。我们在这个海拔1902米的山顶，呼吸着湿润的空气，徜徉起一幅精美的画面：于峰巅远眺群山峻岭，只见众山匍匐膜拜；欣赏着红彤彤的太阳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普照大地；或天晴气朗，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跃金，静影沉璧……假使云海日出，俯瞰千里，那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啊！遗憾的是，白茫茫的雾气把一切美好都打回原形，日落、晚霞这些唯美的画面只好期待来日。好在云里雾里也印证了生活的另一种情趣，便拍了好些略显模糊的照片，勉强勾勒出山峰之崔嵬，山谷之峻峭，游人之惬意。庆幸终归登上极顶，坐拥云起，于风云变幻之中抒发人生的感慨罢了。
　　
　　当暴风雨再次来袭，我们已安然下山。回望天南第一峰，依旧笼罩在云里雾里。但在眼前，分明一条通往春天的道路舒展开来……

散文来源:散文在线 散文作者: 冬眠春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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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联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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