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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广东河源石油分公司 曾爱玲
周末难得回了一趟老家,搬张凳子跟奶奶在家门口晒太阳,正谈到高兴处,奶奶的视线专注了,我顺着她的方向,看到村口的小路上一个身影慢慢地走过来,是昌伯公!他还是喜欢穿中山装款式的上衣,厚重的蓝色,缓慢的脚步,苍老但是无比熟悉的面孔!
他是爷爷曾经最要好的朋友。
我赶紧搬出他爱坐的藤椅。
以前,老人们打发闲暇时光的方式就是在我家的院子里晒太阳,一壶茶、一小碟花生米,聊一个下午,小鸡仔在脚底下窜来窜去。有时候晚了,就吃了饭再回去,茶具从屋外搬到屋内,黑白电视机里播着经典的86版西游记,老人依旧聊着天,小孩玩石子,玩纸牌,满屋子的悠闲和谐。
我家是村里最早有VCD机的,叔叔租回来的碟子每次一开播,连隔壁村路过的人都挤进来了,老的,少的,端着饭碗的,抱着孩子的,三个人挤一张椅子上的,没地方坐站着的,甚至窗户外面也站满了人,总之,好一个看电影般的大场面。大家随着电影的剧情或紧张或欢呼,寂静和喧嚣交替着活跃了小村庄的夜晚。
农村的夜晚来得特别早,9点半过后大家都上床睡觉了,聚了满满一屋子的人都各自散去,但那热烈的氛围却能在大家茶余话后谈很久。刚风靡《刘三姐》那会,村里的小不点张口也能来那么一两句,往往能逗乐一群围河洗衣的妇人,而爷爷他们则透过吞吐的旱烟云淡风轻的静坐,宠溺无比的凝视。
昌伯公坐在藤椅上,一咧嘴露出满口的义齿,85岁的老人虽然精神矍铄,耳朵背了之后,嗓门更大了,开口讲没几句话,隔壁住的叔公就闻声而来,就好像十几年前的往日,爷爷还在,大家都在,只是回家打了个盹或吃了个饭,时间一到又出来集合了,我们在院子里聊了个把小时,银伯公夫妇俩也出现在小村庄的路口处,拖着缓慢又沉重的步子,我记得以前小路还是泥路的时候,每次他们经过都要带起一阵尘土。
他们去赴圩日,虽然,繁华的小镇已经发展到每天都像圩日一样了,但他们还像过去的几十年那样,每到农历的“三、六、九”日,必定早早起床,挑着“闲日”里织好的鸡笼希望卖个好价钱。奶奶自从5年前中风之后,走路都要拄着拐杖了,年长10余岁的银伯公夫妇居然还在从事着竹篾行当!
那沉重而缓慢的步伐还是一样的缓慢而沉重,我分明记得当时一群人围坐的时候,他们最爱打趣自己活不了多久了。而现实是比他们更年轻的爷爷走了,还有两对看起来更强壮的老夫妻也走了,他们依旧往返在赴圩的路上,亲手买回爱吃的酒酿糟回家煮蚬。他们不喜欢在别人家吃饭,到了饭点就要回家煮饭的。昌伯公和叔公最喜欢在我家煮饭吃了,当一大帮老人有些说散了,有些说再聚聚的时候,我格外怀念我的爷爷,他的老伙计又聚在我们家了,您怎么就走那么快了呢。
其实,像银伯公家里的条件很好,他们完全不需要在85岁的高龄“卖鸡笼补贴家用”,不需要每个圩日步行近40分钟到镇上,不需要像在艰苦岁月里一样没有肉菜蛋,一道酒酿糟煮蚬就是人间美味;昌伯公也可以不需要养鸡养鸭,穿着中山装每周一次到镇上看看三个儿子的房子是否完好,他可以跟随子女到大城市生活,还有叔公,他种的满园子的菜最终都晒成菜干寄往全国各地,那里分散居住着他的儿女。
他们深深眷恋的故土,不仅承载着自己和家族的过往,更是一个人无法割却的情怀,逃不掉也不忍离去。
时光走了,故人还在,也只有像他们这样的老人,一辈子一个地方,无论时光走得多远,每天推开房门,或者午后在院子里打个盹,还会碰巧见到几十年的老伙计正好也推开门,或者正好从你家门前路过。
彼此会心一笑,时光仿佛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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