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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中国石化报 作者: 八寸日
从拥挤的地铁里钻出来,我归心似箭,地铁口附近繁华的小吃街,今夜已彻底失去了吸引力。
进了小区,我一扫微信,从“格格快递”的柜子里抱出沉甸甸的纸箱。上楼,拆封,开箱,一大摞真空包装的桂林米粉出现了。迫不及待,我赶紧打开一袋:煮米粉喽!
锅里的水,冒出几个溜圆的气泡,我赶紧把米粉下锅。透明干硬的米粉,瞬间变成了乳白色。盖上锅盖,我再取出店家配好的一大堆配菜:深红的卤牛肉、金黄的锅烧肉、翠绿的酸豆角、月白的酸笋、火红的剁椒、枣红的炒花生、鹅黄的酥黄豆。对了,还有一小袋卤水。
桂林米粉的做法极为复杂,即便从半成品入手也少不了下一番功夫:炒花生、酥黄豆和锅烧肉,要依次放入油锅里炸一下,火候还很讲究——火太大,瞬间煳了;火太小,不香不脆。酸豆角和酸笋,要分别盛在小碟子里,隔水蒸。
至于卤水,那是桂林米粉是否正宗的关键:店家要用橙皮、丁香、白芷等20余种纯天然佐料,熬制6小时才能制成。桂林街头每个不起眼的米粉店,都有不传外人的卤水制作秘方。这,就是外地的桂林米粉总是不正宗的原因,也是我今夜不远千里邮购桂林米粉的原因。
说起米粉,不得不谈谈广西人的米粉情结。广西人酷爱吃米粉,桂林、柳州、河池和南宁等地,各有各的米粉:桂林有桂林米粉(又称桂林卤菜粉),柳州有螺蛳粉,河池有鲜肉粉,南宁有老友粉。这些米粉,有的吃完了余香绕口,有的尝一口鲜辣无比,有的品一品肉香四溢。总之,每个品种都让人口水直流、吃过不忘。
我在桂林长大,深知桂林人对桂林米粉的爱恋,几近痴迷。每天,天刚蒙蒙亮,井然有序的人群早已在大大小小的米粉店门口排起长龙:今天吃了,明天继续吃,天天吃,百吃不厌。
当下,市场化大潮来袭,孩子外出打拼成了广西人的习俗。对离乡的桂林人来说,最难割舍的,莫过于一碗正宗桂林米粉的味道。我上大学的那些年,每逢春节,桂林火车站出站口、机场出口处,密密麻麻站着接孩子的父母。见到父母,孩子通常先来一个深情的拥抱,随后一家人奔赴最近的米粉店,饱餐一顿。一些父母,干脆捧着一碗热腾腾的桂林米粉,笑吟吟地站在出口处。
吃米粉时,父亲不时会提起他那一代人的米粉故事:在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蹉跎岁月,米粉是孩子心中的高级食品,堪比今天的鲍鱼海参,不是想吃就能吃到的。每一位父亲或母亲,只要听说孩子们要回城,立刻四处寻找,千方百计凑齐做一碗米粉的食材。后来,父亲在恢复高考时考上大学,还是带薪读书。从此,每个周末,只要父亲睡懒觉,同宿舍的弟兄们都不起床;只要父亲一起床,弟兄们全都一骨碌爬起来。何故?只为“赖上”父亲请客,吃一碗米粉。
更早的几代桂林人呢?他们早已作古,米粉故事无从细谈,只在坊间流传下来的旧时歌谣中依稀仿佛:“左右左,左右左,肯玩命就发财多。分赏银,你和我,吃完米粉有火锅!”看来,在70多年前那个民不聊生、战火纷飞的年代,想吃米粉,要把性命别在裤腰带上。也不知,到底有多少孩子,为了“吃米粉”这个今天看来很朴素的愿望,稀里糊涂当了兵,后来又在时代风云变幻中离开了广西,去往抗战一线,再也没有回来,不知埋骨何处。
相比那个时代“苦恋米粉”的人们,生活在这个时代的我,轻点鼠标,掏几个钱,物美价廉的米粉就会穿越千山万水,来到我面前。不能不说,我,太幸运了。
不知何时,屋里已是香气扑鼻。该起锅了!我赶紧把卤水和各类配菜倒在米粉上,搅拌均匀,端上茶几。窗外,北风正呼啸。屋里,灯色很温暖。我端起碗,狼吞虎咽地吃起米粉,这种感觉,真的好得不能再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