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工医院的看病故事

胡明军

                               民工医院的看病故事
                                                                                   来源： 钱江晚报


     看病难、看病贵可谓是百姓心中难言的痛。在城市中，对于很多低收入者来说，很多医院的门槛是高不可迈。如何改变这一难题，很多人在探索并尝试着。在杭州，除了公立医院中的一些惠民政策外，有几家民营医院尝试以平价来破题：2004年，杭州崇一医疗门诊部打出“民工医院”口号，2006年，杭州中兴医院首次打出“平价医院”口号。这样是否能改变？医院又是否能生存？

　　记者了解到，开业四年的崇一门诊部已度过关门的危机，现在基本达到收支平衡；但中兴医院却处于亏损的困境中。民工医院有什么不一样的看病故事？民工为什么喜欢到这里看病，小小的民工医院又做到了哪些公立大医院做不到的事情？民工医院病人越来越多

　　昨天下午三点多钟，崇一门诊部的诊疗室里坐着七八名挂盐水的病人。

　　住在三墩的民工李忠方又出现在门诊部，还带来了自己的老婆。前天，他右手的大拇指在干活时受了伤，这次是来换药的。“我老婆耳朵痛了好几天了，本来想忍忍的，我觉得那天自己看病不是很贵，就带她来给医生看看。”

　　崇一门诊部已经开了4年，这期间经历了不少风波，一度面临停办的风险。但是如今院长赵华琼认为自己已经过了最艰难的时期，“我已经挺过来了。”虽然贷款的压力还比较大，但现在的病人越来越多，平均一天的病人就有100来位，营业额也有3000多元。

　　在门诊部不远的地方，又租了一个小门面，打算再开一个中医门诊部，请一些名中医为民工看病。同时该门诊正和一家市级公立医院搞合作，对于病情比较复杂的病人，直接转诊过去，收费同样优惠。

　　仅仅优惠就能构成吸引力吗？坐在门诊部的诊疗室里，记者记录了发生在民工医院的故事。

　　半夜接下黑诊所出来的病人

　　半个月之前的一个深夜，门诊部的医生们正准备下班，一名病人被五六个人抬着进来了，“大夫！快救救他。”病人脸色蜡黄，已经晕厥过去。

　　他们是从五常那边赶过来的，看着他们满身的大汗还有虚弱的病人，刚换好衣服的医生又披上了白大褂。

　　从老乡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描述中，赵华琼对病人的病情了解了个大概。

　　这名病人本来有点感冒发烧，但是怕花钱没去正规医院治病，而是找自己的老乡打吊瓶，也就是在一些民工聚集区非法行医的黑诊所。老乡“医生”开了一瓶药，随着药水一滴滴流进身体，这名病人开始觉得乏力，没多久路都不会走了。

　　老乡“医生”究竟给他吊的什么药？问这群老乡，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下可难办了，不知道黑诊所打过什么药，如果自己贸然医治的话，出了问题算谁的？

　　赵华琼想了想，还是建议他们赶紧送到大医院，“我们要是有去大医院看病的钱，就不来您这里了，医生，就求你给他看看吧！”

　　“治也可以治的，不过你们要答应我，如果出了什么问题的话，要讲清楚是你们要在这里看的。”民工们连连点头答应。不过赵华琼知道，如果真出了什么问题，这句话并不能把自己的责任推脱干净。

　　通过验血，赵华琼诊断出这名病人的病情主要是因为缺钾，导致了四肢软弱无力。她开了相应的补钾的药，连夜给病人吊瓶，一共只要45元。经过精心治疗，第二天，这名病人的病情明显好转。

　　在崇一门诊部里看病的，一大半以上都是农民工。医生们也总结出了民工看病的特点：时间多为晚上，经常有病人半夜三更送来。因为他们如果不舒服就会一直扛着，到了半夜实在抗不住了，才会来。同时由于农民工自己医疗知识很少，有时还会遇到一些延误病情的情况，黑诊所的误诊，让治疗难度更大。因此，有时崇一门诊部的医生会面临一些风险，无论哪一位医生，都不会喜欢这种风险。但是崇一门诊部的医生并没有因为有风险，而逃避自己救死扶伤的责任。幸运的是，在他们开业以来，没有出过一起医疗事故。

　　牢骚发过继续好好看病

　　就在记者在的时候，以前在这里看过病的两夫妻气势汹汹地找上门来，对着一位医生大吵：“你们没有这个能耐，就不要看病。你等着，我要给你苦头吃！”面对病人家属放出的“狠话”，这名医生倍感委屈，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原来这两夫妻都是在杭州打工的安徽人，妻子患有子宫内膜炎，他们曾经在杭州一家妇科医院看过病，消炎的药水挂一次要一百多元。后来他们从老乡那里得知，崇一门诊部收费挺便宜。

　　当天值班的医生根据病情，还是给他们开了同样的药单，但是药费只收那家医院的三分之一。夫妻俩直说“来对了。”

　　盐水挂了6天，病人感觉好多了，但是由于是拖了很久的慢性病，多多少少还有点出血。医生建议他们去大医院做个彩超，看看效果到底如何。两夫妻去了城西一家大医院，彩超显示大部分病灶已经好了，不用再吊瓶了，城西这家医院的医生给他们开了中药。谁知道1000多元的中药吃下去，病情又出现了反复。

　　两夫妻气不打一处来，把气撒到崇一门诊部给他们看过病的医生头上，还要威胁医生给他好看：“你们连彩超都没有，还开什么医院啊？”

　　这位医生很委屈：看他们夫妻俩外地来打工的，药价给了不少优惠，并且他们病情出现反复责任不在我们这里，为什么还要怪我呢？想想这个医生做的真当没意思。

　　“其实这名医生也只是发发牢骚，那些农民工病人来了，他该怎么优惠，还是怎么优惠。”

　　有的时候付出了，收获的并不都是感激。由于缺乏医疗常识，一些来看病的民工还是会跟医生们产生误会。有的时候因为药品换了包装，看病的民工觉得和老家看病开的药不一样，而质问医生。有的时候旧病复发，来这里看了好几天没看好，他们就会问：“为什么在老家一针就好，在这里要看三天？”有牢骚就需要医生解释，但是这些解释有时并不一定能说服病人。他们受了委屈，同样会有牢骚，但是牢骚发了以后，该给农民工优惠的时候，他们还是会给。

　　2万元的病几百块搞定

　　“赵医生啊，我上个星期在你九堡的诊所给女儿看的病，有点事情想跟你反映一下。”九堡的诊所是前年开的，只有两个医生一个护士在那边，因为那里的民工比较多，所以赵华琼在那里也设了一个点。

　　听到这位民工家长这么说，赵华琼心里有点紧张：难道出了什么问题，要投诉我的医生吗？没想到这位家长说：“你们那位小陈医生太好了，给我女儿治好了病，钱也没花多少。”听到这里赵华琼才松了一口气。

　　两个星期之前，这位住在九堡的农民工6岁的女儿突然肚子痛，身上还出了很多红点，于是家长把她送到赵华琼在九堡的诊疗室，当时值班的陈妮医生初步检查后建议他们送大医院作检查，因为他们这里没有相关设备。

　　这位家长带着小孩来到市区一家省级大医院检查以后，确诊是过敏性紫癜，医生建议住院观察，并且要换血治疗，花费在2万元左右。这位家长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来，只好拿着化验单回来找陈妮医生。陈妮仔细研究了化验单，认为小女孩的病情没有严重到住院的地步，于是开了一个星期的药，一共只要几百元。在医生的精心治疗下，一个星期后，小女孩的病就治好了。

　　孩子的家长高兴坏了，亲戚朋友有个头疼脑热的都介绍到这里来看。

　　尽管有时会遇到这样那样的困难，崇一门诊部的医生们从来没有对自己的门诊部丧失过信心，“看到病人康复，尤其是没花多少钱就看好病的时候，自己最有成就感了。”低价，也许是崇一门诊部的制胜法宝，很多农民工就是冲着这一点来他们这里看病，可贵的是，在保持低价的同时，他们并没有降低自己的医疗服务质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