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注册!
您需要 登录 才可以下载或查看,没有账号?注册
×
作者 安庆石化 冯进进
小时候,进城置办年货是一件大事。
在老家流传着这么一副对联:“年年过年年年过,年年过年年难过。”刚开始,我根本不了解隐含在其中的意思。
真正对这句话有所感触,是我小学三年级。
那年腊月二十四,早晨五点多,母亲就将我从暖烘烘的被窝里拖出来。我一脸的不高兴,但这不高兴很快就被母亲说带我去城里舅舅家的兴奋替代。母亲挑着一担土特产,我吸溜着鼻子跟在身后。
那时没有公交车,家里条件好一点的骑自行车,没有的全靠两条腿走着进城。父亲有辆自行车,可母亲不会骑,我们只能走过一段崎岖的山路后,再穿越一条在冬季早已干枯的湖,抵达一年才进一次的城。
一路上,母亲挑着担迈着小碎步,扁担从左肩换到右肩。走一段路后,母亲站在路边,抬头看看路,顺手拿起搭在扁担上的毛巾,擦了一下脸上细密的汗珠,然后微微皱下眉头,将扁担从右肩换到左肩。我跟在后面,开始还有些兴奋,可走的路长了,双腿变得越来越沉重。好几次我都想告诉母亲,我想回家,不想进城。母亲似乎也看出了我的心思,说进城就买好吃的,还买烟花过年放。这些都是我朝思暮想的。
一眼看不到头的湖心路上,除了被冬日的阳光晒得有些干裂的黑色泥土外,没什么风景。偶尔一两只过路的鹭鸶,远远地徘徊在尚未完全干枯的泥淖边。我随手捡起一块土疙瘩甩了出去,聪明的鹭鸶似乎知道这土疙瘩对它们产生不了任何威胁,依旧悠闲地在泥淖边漫步。世间的事情总存在许多巧合,我甩出的土疙瘩没有惊飞鹭鸶,却将泥淖中的捕鱼者惊得一下子蹿了出来。他张口刚要骂我,一眼认出了母亲,远远喊着“表婶”,跑到我们面前。
这位从未谋面的表哥的出现,让我灌了铅的双腿突然轻松了不少。表哥接过母亲肩上的担子,说要送我们一程,母亲推辞了一下,就和表哥进行了空中接力,将担子送到表哥肩上。
“这年是越过越累,连进趟城买点年货都要走这么长的路。也不知道我们这儿什么时候能通车!”母亲边走边和表哥唠嗑。
“等以后通了车……”表哥边走边谈自己的理想。
“我希望出门就能搭到车。”这是母亲的理想。
“妈,等会儿到了舅舅家,你会给我买白面馒头吗?”我没心思听他们聊天,一心只想着我的馒头。
表哥笑了笑。母亲摸了摸我的头,轻轻叹了口气说:“买,妈妈一定买。”得到母亲肯定的回答,我的脚步迈得更大。
表哥将我们送过湖,就回去了。母亲继续挑着担子,差不多又走了一个小时,终于到了舅舅家。
这么多年过去,有多少与过年有关的事早已模糊,那天的情景却一遍遍在脑海中播放。
“妈,今年过年还要准备什么,我们买好了送回去?”电话里,我问母亲。自从村村通路后,公交车开到家门前,再加上我们姐弟三人都有了私家车,每年过年前我们都要这么问母亲。但母亲的回答总是:“不要你们买,我和你爸准备,你们带嘴回来就行。”
母亲的回答,我心里早有数,正如父亲所说:“你们总是不让我们干这干那,可我们最怕的就是没啥可忙。”
我想母亲也是这样,过年了,没啥可忙,她才感到别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