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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高桥石化 晓晨
江南的农村,在过年的时候,都要做糯米圆子吃。
在电力缺乏、机器很少的年代,要把浸好的糯米磨成粉,只能靠人力加工而成。上海浦东人做圆子的糯米粉,是用石臼舂(浦东人说cheng)出来的。糯米加大米混合后淘洗干净,稍等水分蒸发,就开始放在圆锥形的石臼里,用十字形的石杆舂粉。石杆估计不下七八斤,高举过头,再重重落至石臼里,强烈撞击颗粒糯米,致使其渐成糯米粉末。
估计在200个起落后,可以用细筛子将颗粒与细糯米粉分开,这颗粒则继续倒回在石臼里,继续舂成糯米粉。第二天,略带水分的糯米粉还要摊开在竹制的扁框中,放在无雨的室外吹干。我看到老外婆在细粉中放一把金属剪刀,这样白色的糯米粉就不会呈暗粉红色,以后随时都可以做圆子了。原理我不知道,这是她的外婆告诉她的,我却没有机会告诉我将来的外甥了。
现在超市里所售的圆子,无论馅料咸甜,都一律是圆的。而在浦东地区,一大锅圆子中,椭圆长方形的是豆沙馅,圆形的是猪肉菜馅,圆锥形的是枣子馅。你只要看清楚圆子的形状,在一大锅子里捞圆子就不会捞错馅料。这是方圆几十里都遵守的做圆子的“行规”。多年后的今天,我在浦东农村亲戚家喝喜酒,主人家做圆子当点心,我按着老习惯在大锅里看形状捞圆子,这套“行规”还是被遵守着。
如果是要用糯米粉做蒸糕,则换一个网眼稍粗的筛子来分开颗粒与粗糯米粉。这个不需要室外吹干,当晚直接就用作糕粉了。用这种方法制作的糯米粉,无论是做圆子还是蒸糕,吃口都要比后来用轧粉机加工出来的要好,糯,软,滑。最后剩下的那些“舂”不开的糯米“疙瘩头”,如果是在开春,田间有了草头,就与“疙瘩头”加盐搅拌在一起,放点豆油在锅里摊(浦东人说是人xi,有说是鲜字的浦东读音)吃,呵呵,这个味道,绝对不比今天的必胜客差!
农垦时代,生产力水平低下,要吃一样东西,生产的工序很多,付出的劳动也不少。距离产生美,当年的这些过程和细节便是我们今天打捞年味最好的回忆。如今,那些石臼、石杆、粗细筛子要么被塞进角落里,被人彻底遗忘,要么被收藏到了民俗馆,已经成了文物,供后人瞻仰。如今,就是在乡间,也看不到“石臼舂粉”的场景人,都是机器加工的,圆子是随时都可吃的,不必等到过年。物质丰富了,过年的味道却淡了。民俗文化的消亡也是无奈的事。
要是上了一定岁数的人,闲来无事,吃饱了撑的,突然有一天,企图时光倒转,念叨起这些老伙伴,去找回这些老物件,摆开阵势,拼凑着开一间石臼舂糯米粉店,让客人自己动手舂粉,亲手做成菜肉的、红枣的、豆沙馅的圆子,在冒着水蒸汽的一个大锅子里,捞着那一个个氽在热开水中的浑圆形、圆锥形、长方形的圆子,那么,至少是我,是愿意抡起臃肿的胳膊再在石臼里舂上几下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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