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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雪花飘
记得那天刚出门,天空就开始飘起了雪花,通往山上的泥地已被雪花浸润透了,踩踏上去,顷刻间就污了脚上的鞋子,抬眼望去,周遭在经历的一秋的肃杀后显得格外沉静,好在满山低矮齐致的青松给这土土红红的凸山平添了几分清秀。外公外婆在这山上住已有数年了,我们也只是在年前年后清明时才来探望探望。
外公在床上躺了三年后于八十四的高龄去世,外婆在外公逝去后的一年里,神智一天天糊涂下去,偶尔连孙子孙女都不认识,甚至连回家的路都不记得了,清楚的记得那一天,她在菜场拄着拐杖转悠了很久,有人疑惑问起她,她会一字一字缓缓安静的求告:“我找我女儿,她说一会儿就回来,可去了半日也不见回来,我出来找她。”反反复复就这句话。再问家在哪儿,就开始茫然了,“我记得,拐弯就到了,这是哪儿啊?……不晓得了!”那时外婆很瘦、很老了,像一顶将要燃尽的油灯。那天,我母亲飞奔去菜场,五十多的年龄,跑得气喘吁吁,借了一把椅子让外婆暂时坐着,回去搬来了轮椅,把外婆推了回家,从此再不敢离开外婆半步。其实,我母亲在那以前很早就已是我外婆的母亲了。没过多久,外婆也去世了。很多人都说,人经历了世事沧桑,心定会一日日坚强和平稳。我是不信的,我坚持地认为,心内的刚强与青春年华有关,青春慢慢逝去时,随之而来的是对生世的无奈和敬畏。我们何曾见过十几岁的少年怕过什么,因为他们青春强大。
攀上一级级石阶,来到外公外婆的墓前,香炉里的灰烬已经被雪花润湿了,清理了墓前的碎屑,我们蹲下来给天上的他们寄去足够的冥银,火苗捎去我们的牵挂、我们的问候,鞭炮的声响生出了我们的回忆、我们的思念。墓园里,人来人往,他们也是来召唤天上的人儿,希望他们看得到,人间的我们活得很好。可我依然看到有人站在风里哭泣,微风撩起了她的头发。
外公外婆的邻墓是位年轻的少妇,比我大三岁,碑上她的黑白照片很好看,大大的眼睛、清挺的鼻子、轮廓分明的嘴巴、披肩长发,微笑地望着我们,看得出,生前的她应该是个干练且不乏内涵的女人,不知为何青春正好就撒手人寰,留下的爱女和亲人情何以堪,生无情,死亦无情,生死均无情,更兼飞雪,飘飘扬扬,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下山回来,母亲的年夜饭已摆满了两张餐桌,大嫂、小嫂大呼小叫地搬弄蒸锅、腾腾的热气飞满整个屋子;男人们或坐或站大声开着玩笑和讨论某个话题;父亲和母亲一年到头的争吵和嗔怪不时迸了出来;电视机的声音开得山响;腾腾的菜香香满了整个小屋。大家坐定了,大嫂盛来了两碗饭,挑上点菜,放于桌上,望着上位,仰头大喊:“爷爷、奶奶——回来团年啦——”我发现大嫂的眼神空洞但却是笑吟吟的。回神望去,大家开始举杯抬箸了,听着院外的鞭炮响,雪兀自地飘着,又是一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