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步调

何爱平

万物皆有自己适宜的时机。春天则是万物复苏的最佳时机。大约也就是几日之间，强硬凶悍摧折万物的西北风，转眼间变成了吹面不寒绵软柔情女儿态的杨柳风。阳光也像打了蜡，上了釉彩，浅浅地斟进还未来得及舒展开的折叠着的绿叶里，斟进每一朵杯形的鲜花里。这世界，忽然变得亮丽了。
我在春天里慢慢地走着，心灵在春光里蹁跹。走在绿草之上，走在绿叶之间，走在绿树之下。刚冒尖儿的小草在春风和暖阳的鼓动下，熙熙攘攘地挤进了田园，漫上了道路，爬上了门前的台阶，善意地沿着墙角滚一道绿色的花边儿。没有花儿点缀，草也是花儿。没有花香没有树高的草儿不卑不亢，抓住生命的春天率性恣情地生长着，碧绿着。草地上开满了五彩缤纷的花朵：白的、红的、紫的、黄的，娇小、柔嫩、鲜亮。拨开花丛草丛一看，鲜花之下还有一层待放的花蕾。他方开罢我登场，要不了几天工夫，蓓蕾们就齐刷刷地举起花冠。桃花、梨花和杏花的花期是摆在庭院里的流水筵席，我在淡淡的花香、鲜艳的花瓣中流连。花朵带来了多么美好的春天啊！或者说春天带来了多么美好的花朵啊！花朵的绽放提醒人类，生命是多么美好，活着绝对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垂柳是树界的资深美女，它用千缕柳丝伴着万般柔情轻歌曼舞。柳条上爆出鲜嫩的秀眉叶，油嫩油嫩的，让人不忍盈握。我的双眸与它相对的一刹那，被新生的“秀眉”触动了，一股叫作新生命的电流击中了我的心脏。
我听见了小河的潺潺流动。冰雪融化了，小河丰腴了起来，仿佛离天更近了。水天交接处，说不清那白云是在天上游弋，还是在河里戏水。大片大片相连的绿罗裙一般的芳草点缀着小河。芦苇丛里又冒出了一批鲜嫩的又尖又硬的苇芽。春江水暖鸭先知。几只鸭子从河滩上“扑嗵——扑嗵”跳进水中，时而漂游，时而扎起猛子，时而曲项而歌……它们乐此不疲地捕食水底的小鱼小虾，伸长脖子一哽一哽地吞食。几只小鸟“唧唧啾啾”地鸣叫着横掠过苇丛，欢快地飞向远方。在这个喧嚣的世界上，小鸟无论经历风霜雪雨，还是电闪雷鸣，都单纯地快乐着。在它们生命的词典里是查不到伤害、嫉妒和战争的。
春色三分，两分尘土，一分流水。沉睡着的古老的土地苏醒了过来，地气升腾。布谷催播，劳燕护耕，辽阔的黑黝黝的土地犁开了一条条垄沟，列成一个个方阵。五谷的种子播撒下去，庄稼苗绿了上来，绿了田野，绿了小河，天地间渐渐绿满了。
我们没有理由不对春天投之以虔诚的谢意和崇高的敬畏。春天为人类创造了丰富的色彩、芳香和甘甜。在人生的道路上，我们即使遇到了挫折和打击，也不必悲观，不要绝望。有了春天的存在，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感谢春天馈赠给我们复活的灵性，让我们懂得感恩。
要观瞻生命的纯洁面目，必须面对春天，面对碧草绿树鲜花。让我们在透明的春光里闲庭信步，看草长莺飞，听鸟语花香。
■ 张佐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