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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咀嚼树皮的味道》
新闻报道说,王家岭3.28透水事故依旧有20多人没有生还。除了放心不下那些尚未生还的难兄难弟以外,我还时时牵挂那块被矿工们用来充饥的树皮。淮北有句形容饭菜没有味道的方言:吃起来像木渣片,树皮即是木渣片一类的东西。今天下井的时候,我特地找了块树皮嚼了一下,麻麻的,木木的,没有什么味道,而且纤维太粗,不易嚼烂。我不知道王家岭矿难中那些矿工兄弟是怎么下咽的,但是我知道,他们咀嚼的不仅仅是树皮,而是对生的渴求,一种活命的本能。树皮固然难以下咽,但总比绝望与死亡容易接受,所以他们选择了咀嚼树皮。除了树皮,巷道里还有冰冷的工字钢、坚硬的矸石、沉默的煤块、腐朽的笆片和忠诚的坑木。从内部组织来看,松树坑木上的皮相对还软一些。看来,矿工兄弟们在困难面前还是经过慎重考虑再三权衡的。我咀嚼树皮是体验对方的感受,是还原一段悲壮的经历。树皮就在松坑木上,紧紧地抱着树干,像遇险时紧紧抱住棚梁的矿工。
在矿井下,我喜欢坐在一个安静的地方,听巷道里风的声音,幻想着那瓦斯爆炸与水灾瞬间发生的情景。有时候也会拧灭灯,睁大眼睛寻求感光点。黑,依旧是黑,没有色,无边无垠。靠在巷道的一帮,静静的,静静的,想那些地面彩色的世界,想那些人世间的恩爱情仇,或者思考一些灵魂深处的痛,思考一些隐藏在内心的沮丧。这时候,我会有一种沉沦地狱的幻觉,矿井似乎成为了人类忏悔与赎罪最理想的地方。没有鸟语花香,没有车水马龙,只有漫无边际的黑与胡乱跳动的思绪。
哲人说,生活除了痛苦就是快乐。我知道我目前是安全的,没有痛苦,也是快乐的。所以我依旧信心百倍的挪动脚步,奔赴属于自然人的矿井上。
有人曾经问我,作为矿工,面对死亡与恐惧你害怕吗?我的回答只有一个字:不!我认为只要是男人,只要是矿工,只要选择了矿工这个职业就不言悔,就不会瞻前顾后。说实话,每天面对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与危险零距离接触的时候,矿工是没有时间胡思乱想的,也不可能产生太多的思想。倘若,有以外发生,后怕,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起初,我对煤矿也是有恐惧感,恐惧那莫名其妙的离去,害怕那山崩地裂的矿难。当真正的死亡摆在面前时,就是那么平平淡淡,如巷道里风一样。硝烟的熏烤,链板机的聒噪,已经堆积了生存的勇气,沉淀了男人的力量。多年来,我一直有个想法,就是矿工的孩子在十八岁成人礼的时候,带他们到采煤工作面看看,看看煤矿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看看父辈是怎样工作的。那里不但能锻炼人的体魄,而且能锤炼人的意志,比任何学科教育都有深远意义。 我相信那隆隆的机械声响会是阵阵催人奋进的战鼓,我相信,那滚滚涌来的硝烟,会激起男儿骁勇善战的豪情,我相信,那挥汗如雨的劳动场面绝对是一曲回肠荡气的赞歌。
下井,爬山,拉料,攉煤。我是矿工,无畏,无惧,无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