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拉特旗：一场铁路施工引发的维权大战

张硕御月

核心提示：一块因洪水而闲置10年的土地，一场因土地使用权而起的纠纷，一位拿着一期工程的土地承包合同书，卖了二期工程土地的工程带头人，和一群没有合同却声称拥有土地使用权的农民，一笔看似无法断清的糊涂帐……鄂尔多斯市达拉特旗石拉塔村正在上演着一场铁路施工引发的维权大战。
一条铁路打破乡村的平静
石拉塔村，一个位于鄂尔多斯市达拉特旗王爱召镇最南端的村庄。2008年，一条铁路开始动工，打破了这个偏远村庄多年的宁静，这个位于鄂尔多斯市达拉特旗王爱召镇最南端的村庄，因为铁路经过的土地经营使用权沸腾了。
“乔五仁他拿着一期工程的土地承包合同书，就卖了二期工程的地，我们现在就是要证明土地是我们的。从1999年到现在世行工程二期后，这些土地一直没有人耕种，被乔五仁一人独吞转让给了铁路施工方，如今我们这10户农民想自己改造自己的那份土地并种地。”石拉塔村村民王云峰说：“我们就是想证明这块土地是我们17户农民的，不是乔五仁他一个人的。”
4月3日，铁路建设方投资建设的混凝土拌合站已经投入使用，两个工人正在旁边挖坑，准备立一块中国铁路的广告牌。东面稍远的地方，铁路已经打下了桩钉。77岁的老人王崑玉站在工地旁边用农民特有的定位方式比划着，“这是我们的地，从那栋房后到那口井，从石坝到山梁都是。”
在外人看来，这里是让人分不清东南西北没有任何地标的一片荒地，这块土地在一条叫做哈什拉川的河边，“东胜区境内沟沟叉叉的溪水都流入这条河。”村民对记者说。现在这里要修建的现代化的铁路，使这个王爱召镇最远离工业的小山村第二次接触工业。第一次是在去年夏天，东胜的污水处理厂流下来的污水到了这里后，很多村民都生病了，经媒体曝光后，得到了解决。
这里在十几年前曾经是一块沙土石块遍布的荒地，11年前因为缩河澄地有了稀薄的土壤，后来又因为大水冲毁了土层，空置了十多年。
一项工程引发的土地糊涂账
每到雨季，东胜区上游的溪水就会汇集到哈什拉川河，携带了大量富含有机质的泥土。而石拉塔村平均每人只有3亩多的耕地，人多地少。人们发现，每年的丰水季，从上游冲来肥沃的土壤，被河水就这么白白流走了。于是，1995年，达拉特旗镇政府决定出面向世界银行贷款，建坝拦水，让河水冲来的肥沃的泥土淤积在附近贫瘠的土地上，使之变成耕地，这项工程就是世行贷款缩河澄地工程，简称世行工程。
据了解，1996年，柳塔社的村民乔五仁在达拉特旗水土保持局把世行工程引到了石拉塔村柳塔社。因为工程成功后会增加土地，当时乔五仁想在塔社哈什拉川内独霸施工，第二天被村民拦住。当时全社为此开了一个社员大会，会上村民说：“（将来工程完工后，得到的）这片土地是全社村民的，不是他一个人的，群众定下将土地分为每户1股，共39股。当年为了方便为大家做事，刘蛆和王荣分管村民的26股，乔五仁分管了村民的13（户村民土地）股，他自家有6（户村民土地）股，还有张侯旦1股，兰冰1股，杜秀花1股，王二云1股。”
但是很多村民都担心，“到了还款期限，还不上（贷）款怎么办？”于是，大家决定让给乔五仁一个人承包。“当时说的只让他在这片新出现的土壤上种地，如果改变用途，就不归他所用，谁的土地归谁。”村民王云峰说。“这仅是口头协议，没有书面的契约。“
1996年9月，乔五仁作为工程的召集人开始进行围坎，当时有很多村民受雇在工地上做工。1997年，26（户村民土地）股换为刘雪虎和乔五仁分管，进行第二次围坎。一期工程澄好的土地有250亩，其中150亩投入了耕种。
1999年，世行工程二期开始进行。这次大家约定共有17户人家分享将来得到的土地。其中一户是乔五仁自己的，还有乔五仁的亲戚乔有贵，乔秀才，乔三小，乔四小，乔喜儿。王二云，王候虎的股份让予了乔五仁。剩下包括王荣，王昆玉，王铁，王云峰， 兰斌，张侯旦，高泽胜，高俊清在内的10户农民又让乔五仁承包自己将来分得的土地，并言明“只让他澄地种地，如果改变用途，就不归他所用。”
世行工程二期施工时，乔五仁在监狱服刑，于是由高喜儿负责施工，5月工程按期完工，但是当年8月份发大水，这片已经淤积好的土地被洪水摧毁了。政府放弃施工，于是这里被列为水毁报废工程。
到了还款期限，包括石拉塔村的世行工程在内，农民们始终都没有归还这笔贷款。“当时不仅是乔五仁没有还款，这项工程承贷的很多农民都没有还款，最后只能由乡政府动用财政（资金）来承担。”达拉特旗水土保持局的办公室主任杨永智说。
石拉塔村世行工程二期淤积的土地从此一直无人管理，政府再也没有维修，乔五仁他自己也没有维修。
2006年，因为沙子涨价，沉睡多年的这片荒地一下子值钱了。“我早就料到这个地方的沙子会值钱。乔五仁把这块地上其中100亩地买给侄子乔立新开砂场，村民知道后就不让他开采，砂场没有开成。”王云峰说。2009年冬，乔五仁又拿这100亩地的采矿证，把世行工程二期淤积的土地中的25.5亩转包给了修建铁路的施工队建拌合站，期限为3年。
这10户农民满以为施工队征大家的地，所得款有大家都有份，但是后来他们才得知，乔五仁根本没打算分给大家。
村民知道只好向王爱召镇政府有关部门报告，但是一直没有得到答复。今年3月3日，村民找到王爱召镇土地管理所所长胡青山，把乔五仁和10户农民叫到一块商讨，乔五仁拒绝到场。
今年3月15日上午，村民找到王爱召镇镇党委书记陈柏树，也没有给准确答复。3月15日下午，村民来到施工现场，说“这些土地有我们的份。”为了阻止施工，村民们到工地上拉电闸，阻挠施工。
当时，该工地工程项目部的尹部长说：“你们有合同吗？”农民们说：“我们的自留地，口粮地都没有合同，这些（世行贷款缩河澄地工程得来得土地）现在去哪里找合同。”
今年3月16日，村民又去工地拉电闸，忍无可忍的工人就把这些农民拖出了工地。胡青山拿出一份工地承包合同，是达拉特旗水土保持世行贷款项目区土地承包合同书，是1996年一期工程，承包人是乔五仁。
村民看了很吃惊：“（现在施工的）这块地明明是世行工程二期时得到的土地，是大家的，怎么能让人拿着世行工程一期的承包合同就卖了呢？”因为对这片土地的所有权有争议，此后农民们又多次到工地现场阻挠施工。
调解陷入僵局
矛盾愈演愈烈，直到3月27日，村民们还未得到答复。村民们到多次上访，3月28日，王爱召镇镇党委书记陈柏树书记看了上访材料后，决定4月1日下午3点开会解决。
十多年过去，当年见证此事的户主们许多人已各奔东西。4月1日，因为这件事，多年未见的村民又聚集到一起，来到王爱召镇镇政府。由王爱召镇张副镇长主持调解这件事。
会开了两个多小时，十几户农民占围绕着这场争端的由头——土地经营使用权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乔五仁他拿着一期工程的土地承包合同书，卖了二期工程的地，我们现在就是要证明土地是我们的。从1999年到现在世行工程二期的这些地一直空放，被乔五仁一人独吞转卖给铁路工程，如今我们这10户农民想自己改造自己的那份土地并种地。”
而乔五仁则坚持说：“我给侄儿乔立新转卖100亩土地是有土地承包合同的。他（王云峰，10户农民的代表）请来谁我也不怕，告上法院，告到中央我都不怕。”调解陷入了僵局，镇政府只能让他们先回去等候。
4月3日，达拉特旗水土保持局办公室的杨永智主任说，“这个事情很难说，我们只负责技术服务，档案，资金这方面不参与，并不知道乡政府如何承包、签合同、贷款，收回贷款交回的资金更不知道。现在还贷事宜都由乡政府来承担，开工时我们只负责设计。但是二期工程因发洪水造成水毁，使用性质改变以后，设计初衷改变了，就不归我们水土保持局管了。也许当年承包时，乔五仁与其他户达成过什么协议，后来铁路方面征地的情况我们就更不知道了。另外，时间太长，过去的负责人都已经不在，我们说不清楚了。”
石拉塔村所属的新民堡乡副乡长马挨兵负责这项工程：“为了解决石拉塔村人多地少，耕地短缺的问题，政府出面贷了款，农民们害怕还不上贷款许多人没有自己去澄地。现在一部分农民得利，另一部分没得利，某一户村民私下签字同意买卖（土地）也有可能。”
当日，当我们提出采访乔五仁时，乔五仁迅速上了他停在一边的面包车，催促司机：“别管记者，快走。”隔着车门对记者摆摆手，说：“我没什么好说的。”
据传言，当年有关部门办理土地使用证并不严格，因为没有现在的卫星定位系统，没有很明确的丈量，地界难确定。所以，这片土地的地权可能会是一笔糊涂账。北方新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