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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福建石油分公司 何银基
清明期间,到福州的三山陵园为岳父岳母扫墓。和回乡下家乡扫墓见到不同的是,家乡土地上坟墓的主人清一色的都是本村人,而陵园里既有杨成武、郭化若、皮定均等十几位开国将领,“福州三才女”冰心、庐隐、林徽因以及新闻家邓拓、丁一岚夫妇等近百位名人的纪念园;更有无数一般平民百姓的墓穴。墓碑上标写的逝者出生地,全国各地都有。许多逝者客死他乡,使人顿生“人生到处谁非客”的喟叹。
人生天地间,谁都有一个家。家是一个饱含温度和情感的所在,是夜归时为你点亮的那盏灯,是冬夜里等着你取暖的那盆火,那里烙印着恒久的生命胎记,珍藏着不可释怀的记忆。但有家的人类,却一直没有寂灭自己的欲望,物质和心理的欲望、征服和攫取的欲望、创造和成就伟业的欲望、穷尽消费和尊享一切的欲望,在商业经济迅猛发展的今天,这些欲望更加炽烈了。世界那么大,又那么五彩缤纷,那么富有刺激性和诱惑性,总是在鼓荡着人们走出家门的激情,撺掇着人在闯荡世界之中获得人生的快感和实现生命的价值。或独自远行,或结伴上路,背井离乡,远走高飞,“走啊、走啊、走啊,走啊走,走过了多少年华!”一路坎坷,一路辛酸。其中一部分人终身居无定所,到处漂泊,最后还是回到出生地,一部分人连子孙也在他乡成家立业,“反认他乡是故乡”。
一个人其实就像一滴水。在大雨滂沱时,地上的水随着地势奔流而去,坑坑洼洼、凹凸不平的地面阻挡着、引导着,决定着水的流向。而其中的每一滴水,谁也难以选择和把握自己的去处,流进湖泊的就成为平静的湖水而暂时消停,流进大江的,就成为奔涌的江水而迢迢远去,留在地面上的,就无声无息地蒸发成汽,然后又变成雨水、露水。我们每个人在时代潮流中,随潮流而动,与潮流共行。在这期间,任何一滴水的相遇都是偶然的,分离却是必然的;一滴水与另一滴水的相携而行总是千载一瞬,分离却是万劫不复。生命就是一段客旅,时东时西、游移不定,不知何处是归宿;时聚时分、来去匆匆,不知何人偕白头。“关河冷落,残照当楼”,说到底,在浩渺宇宙间,在苍茫大地上,谁不是这世界的天涯沦落人?
在农耕文明时代,乡村农民就像池塘里的水,很少有流动的机会,他们一生无非是春耕、夏播、秋收、冬藏四件事,很多人从生他的床头到埋他的坟头,终其一生没有走出他的乡土。他生在这片土地上,长在这片土地上,魂归这片土地上,似乎算得上这片土地的主人了。可是,在他入土为安之后,开始有立着他名字墓碑的墓穴,随着时光的流逝,连墓穴也无踪可寻了。在这片土地上出生的一代又一代的后人,像一波又一波的潮水把他的痕迹冲刷得干干净净,连名字都逐渐黯淡而最终消逝。百年一瞬,人生短暂,哪一片土地都不是你永久的故园, 亦非你最终的归宿,故乡也好,他乡也罢,都不过是暂时落脚借住的地方,任你是何人,都只是这里的匆匆过客而已。
既如此,何须计较故乡和他乡?在外闯荡成功者,“江湖得意便是家”;在外闯荡虽然不是那么成功,但安于现在生活的,“吾心安处是吾乡”。尽管内心深处还隐藏着一个梦幻的家园,那里有清晨,有黄昏,有世代居住的老屋,有充满乡土气息的食物,有父母的牵挂,有玩伴的嬉戏,但在忙碌奔波的间隙,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安然独坐,在梦幻家园里尽情地游荡,超然物外,心神归一,那不就是一种心魂所系神思所归的家吗?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漂泊的人啊,家不在故乡,也不在他乡,而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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