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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福建石油分公司 何银基
小时候,我家土屋的西边,隔着一片菜地的也是一座和我家几乎一样的土屋。这座土屋只是家乡传统民居四扇厝的一小半,因为完整的四扇厝应该是一厅两房,厅房前面是天井,天井两边又是两个耳房,而它只有一房,一个小天井,和天井右侧的一个耳房。这房屋的主人大家都叫她三婶嬷,她丈夫早已不在了,守着两个儿子过日。她的大儿子已成家,结婚多年也没有生下一男半女;二儿子是村里少有几个进省城上学的大学生之一。
她家房子不大,但家院很大。房子旁边的那块私家菜地,大概是准备盖一座完整四扇厝预留的宅基地。菜地的北边是一个陡坡,陡坡上长满浑身是刺的野蔷薇,成为一道天然的篱笆。菜地的东边有一道和我家小菜地隔开的半人多高的石墙,石墙上还栽植着剑麻和仙人掌。南边有一小间颓倒的石屋,石屋的前面又是她家的菜地。除了菜地,家院从她的家门口一直延伸到横贯东西的村道。最让我羡慕的是她家门口有两棵很大的番石榴,树冠像华盖一样遮蔽着一大片地方,在颓倒的石屋里还有一棵村里绝无仅有的白枣。
树大招风,三婶嬷家院里的几棵果树每年都或多或少结一些果实,不能不招来馋嘴孩子们的觊觎。三婶嬷的大儿子不是下地干活,就是下海讨海,有时候还外出打工,几个月半年不回家。媳妇白白胖胖,人长得漂亮,讲话轻声细语,好像根本不管家门外的事情。三婶嬷个子瘦小,却精气神十足,她似乎时刻警惕地潜伏在某个角落,一旦有人入侵家院,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把竹鞭子舞得呼呼响,骂人声音的底气也特别足。入侵的孩子不得不连滚带爬落荒而逃,我知道三婶嬷的利害,果子再诱人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如果诱惑像远在天边的月亮,你可以默默追求和静静等待,甚至可以慢慢淡忘。而诱惑就在一墙之隔,却永远无法企及,那种痛苦着实够折磨人,随风招摇的果子像虫子一样骚得心里痒痒的。许多时候,我倚着石墙眼睛发直地看着三婶嬷家院的果树,越看心里越难受。一次,三婶嬷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叫着我,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连叫了好几遍。当我确定是叫我的时候,心里想,我不去偷你的,难道看一看也不行?正想走开,却没想,她向我招招手,示意不要走,并向我走来,从怀里掏出三颗番石榴给了我。我喜出望外,却又忐忑不安,我这么看着,是不是就像人家在吃着我却在一边咕噜咕噜吞口水一样难看?转身回到屋里告诉了母亲,母亲说,她给了你,你就吃吧,应该感谢她才是。我吃了一个,留下两个等哥哥回家一起吃。
有了这一次的经历,再也不敢在石墙边痴痴地看着。因为觉得那样好像就是伸手向她讨要果子一样可耻。但走到石墙边总忍不住向三婶嬷的果树看几眼。以后她又给我两三次的果子,有的是五六颗白枣,有的是两三棵番石榴。随着年纪的增大,知道三婶嬷在凶悍的外表里,其实有一颗善良的心。我离家多年以后,听说她过世了,心里咯噔了一下。但凡路过早已不存在的她的家院时,总会想起往事,她的家院、她的果树、她的形象越来越清晰地烙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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