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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5-24 22:3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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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 “这样人家的公子会是共党分子吗? ”
这时候,内战愈演愈烈,国民党军队攻占了延安。同学们一直将解放区称为“山那边” ,延安是解放区的首府,是照耀黑暗中国的明灯,延安的失陷令同学们对中国的前途和命运十分担忧。
中国人为什么要打中国人?国民党发动内战令国统区物价飞涨,民不聊生,直接影响了学生们的生活,许多家庭困难的学生吃不起饭。中共地下组织适时领导学生发起了一场席卷全国的学潮,他们走上街头示威游行,高呼“反饥饿、反内战、反迫害”的口号。
阎肃是这次学生运动的积极分子,刷标语、办墙报、游行示威走在最前面,带头呼喊口号。从那以后,他参加了所有的学生运动,而且是极为活跃的分子。
3年的中学时光,一晃而过。此时的阎肃虽然思想倾向进步,但还不是一名真正的革命者。
1949年夏天,他从南开中学毕业,考取了重庆大学。怀抱实业救国的理想,他选择的专业是工商管理。
这时候,国民党在内战中连连败北,国统区的经济更是雪上加霜,通货膨胀令人发指。阎肃后来回忆:“当时,物价飞涨,我们拿一麻袋钱才买一盒火柴,就是你所有资产在一夜之间就成为零。四大家族横征暴敛。那个腐败程度是明目张胆的,我们自然倾向于进步。 ”
他在大学仍然是文艺骨干,是相当活跃的人物,自然引起了地下党的注意,成为重点争取的对象。当时,几乎所有大学的学生会都掌握在共产党地下组织的手里,重庆大学也不例外。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悄悄阅读了《共产党宣言》 《新民主主义论》等革命书籍,终于明白了“只有共产党才能救中国” 。
夜晚,昏黄的灯光下,阎肃翻开《共产党宣言》 ,发黄的纸页仍然依稀散发着淡淡墨香,那般的亲切平易、和蔼近人。他沉浸在这些阐幽发微的远见、精辟入里的论述里,一种高山仰止的敬意和故交相逢的暖意油然而生。这部旷世经典改写了历史、改变了世界、塑造着未来,也深深地改变了阎肃。
他参加了一系列进步学生运动,成为中共地下党外围组织的成员。像他这样一位富家公子,在两个阶级殊死搏斗的时刻,站在了为穷人打天下的共产党一边,实属难能可贵。
国民党已经失去了大部分江山,污泥浊水汇聚西南,妄图负隅顽抗。重庆处于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中共地下党的任务是在“第二条战线” ,发动工运、农运、学运,瓦解国民党的统治,配合正面战线的解放军,迎接解放。
阎肃晚年接受媒体采访时说:“游行时我们这些人走在前头,这一点国民党也清楚。我不是在脸上贴金,当时历次的学生运动我都参加了,青年学子一腔热血。 ”
正因如此,阎肃受到国民党特务的盯梢、跟踪是难免的。阎肃明知有特务尾随并不在乎,照样大摇大摆穿街走巷。特务想顺藤摸瓜,一举端掉共产党的“窝点” ,可是眼睁睁地看到阎肃进了带花园的大洋房。这样人家的公子会是共党分子吗?特务们怎么也想不通。
在重庆大学校园里,共产党地下活动异常活跃,但国民党也在学生中发展了很多特务、眼线,甚至许多特务伪装进步,混入了共产党组织内部。每次学运领导开会,研究、确定游行的时间、路线、口号、集会等细节,国民党很快就探知了内情。
袍哥是四川有名的帮会,重庆的大街小巷充斥着袍哥的支支脉脉。国民党特务与袍哥相互勾结,不少特务是袍哥的人,袍哥的头目往往与特务头子称兄道弟拜过把子。因而袍哥成为特务镇压学生运动的帮凶。
当游行队伍浩浩荡荡在大街行进时,突然就从某个小巷里横插进来一支吹吹打打的队伍,不是欢天喜地“迎亲” ,就是哭哭啼啼“送葬” ,有时“迎亲”“送葬”两支队伍还无巧不成书地碰到一起了。他们声称“吉时”不能耽搁,只能该学生队伍让路了。这样游行队伍就被腰斩数段,甚至冲得七零八落。
学生们一眼就能看出是特务搞的鬼,可是一阻拦就起冲突,不阻拦人家照样找茬生事。什么“孝子”被撞倒了,什么“伴娘”被踩脚了,摩擦一起,马上就是一场街头混战。那些走卒从花轿或棺材里取出大棒,朝手无寸铁的男女学生猛抡。棒子上钉着钉子,像狼牙棒,一打血光四溅。
街道两边卖馄饨、喝馄饨的突然抄出家伙,朝学生大打出手,这时候才明白是特务和袍哥事先打了埋伏。不少学生惨遭毒手,喋血街头,甚至丢了性命。
阎肃后来回忆:“每次上街游行,我们都会遭到血洗。国民党特务对付学生可有一套……只要想治你,人家就有办法。你不知道谁是特务,谁是袍哥。他对你一目了然,你在明处啊。校场口血案啊,我们都经历了。特务我接触过,国民党的特务,他是生怕你不知道他是特务,你要知道他是特务,他才好横行霸道,才好为所欲为,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那时候,我们吃大亏了。 ”
那时的青年学生血气方刚,有一股前赴后继的气概,不怕流血牺牲,更不怕被抓、被关、被严刑拷打。
阎肃的父亲对儿子卷入学潮,开始并未在意,后来发觉他是学生里的骨干分子,猜到儿子八成与共产党有关,也没有进行干涉,而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弃学:“这是干革命,以后的日子是艰苦的……”
中国面临改朝换代的巨变,蒋家王朝已经被推翻,共产党在北平建立了新的国家政权,解放军正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大江南北。重庆的达官贵人正在竞相逃往台湾和香港。
阎家何去何从?阎襄臣举棋不定。他耳闻共产党的政策是劫富济贫,作为资本家恐怕是“革命”的对象,他颇有几分担忧。朋友帮他搞到了去台湾的船票,他对蒋介石十分失望,发誓不去台湾。朋友劝他去香港,他想了想,觉得自己年过花甲,这件事应该由长子做主。
阎肃已经参加了共产党的外围组织,一直在暗中跟国民党作斗争,迎接解放军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逃亡?他说:“你们谁爱走谁走,反正我是不走。 ”阎襄臣寻思他是白手起家,也没干过什么坏事,共产党不会把他怎样,于是说:“那听老大的吧,全都留下,迎接解放! ”
阎肃后来回忆:“我能从宗教教育中解脱出来,进而信仰共产党,其实是一种必然,抗日战争爆发的时候,我还是一个小学生,我的童年是在‘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度过的,民族的危亡感像低气压一样沉重地压在我们这一代中国人的心头上。作为一个少年,我充满感情地阅读了自鸦片战争以来的历史典籍,心中好像压着一块石头,我们这古老的国家什么时候才能扬眉吐气啊?所以,我选择跟共产党走就是这种必然。 ”
1949年11月29日夜,刘邓大军的炮声震撼了山城重庆。
30日上午,重庆各界群众鸣放鞭炮、挥舞彩旗欢迎解放军入城。阎肃和他的那些能歌善舞的大学同学更是欢天喜地,纵声高歌:“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他们盼望已久的时刻终于到了,雾都重庆仿佛云开雾散,突然晴空万里。
重庆一解放,中共地下组织开始公开活动。阎肃被转为新民主主义青年团团员。他是大学里的文艺骨干,参加了青年团的各种宣传活动,异常活跃,受到西南团工委的瞩目。
1950年5月,中共西南局在重庆开办了一个规模很大的暑期学员班,学员是来自重庆各大学和中学的学生,经过暑期培训和考试,有的人取得了赴苏联和东欧社会主义国家留学的资格,有的人取得了转学清华、北大等名校的资格。
阎肃是暑期学员班大专文艺部副主任,主任是西南团工委派来的。阎肃根据上级指示,积极组织学员开展业余文艺活动,他的才华和工作热情深受组织器重。暑期培训即将结束时,团工委组织部正式找阎肃谈话:“你是否考虑不念书了?西南团工委要成立一个青年艺术工作队,准备下乡宣传土改。 ”
阎肃又一次面临人生的重大抉择,参加文艺工作队就得中断大学学业,可能还会危及尚不巩固的初恋。
解放前,家里给他介绍了一门亲事,对象是重庆交通局长的千金,官商联姻,也算门当户对。姑娘叫李效兰,才貌双全。旧社会视“戏子”为下九流,谁会放弃大学不上,去当什么“戏子”呢?确实叫人想不通。阎肃的同学不是留学,就是上了北大、清华等名校,都走了。李效兰也考取了北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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