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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巴陵石化 胡忠勤
年前老Z打来电话告诉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说他已经办了退休手续，以后就专心搞他的手工制作了。这边还没反应过来，那边仍然滔滔不绝，不容置喙，听得出满是兴奋和憧憬，本想劝说的话也就此打住，想来老Z早已经谋划好了人生的第二次创业，只有从心里默默地祝福他了！
老Z的拿手活是雕刻，主要是做一些小把件，什么手串、挂坠、平安牌，以及文房之用的小摆设。作品原先只是在朋友圈内流传，多自娱或赠送身边的死党，后有好事者发网上一试深浅，居然好评如潮，一时问津者众，订单纷至沓来，老Z于是一发不可收拾，业余时间大都奉献给了这一爱好。
我曾见过老Z经常把玩的一串刻有不知是何方神圣的橄榄核手串，上面人物形态各异，憨态可掬，十分有趣。虽不如机雕的精致，倒也别具一格，因经常于手指掌间摩挲，已蹭得油光锃亮，貌似有几分包浆。这让我想起曾经读过的《核舟记》，其文云：“通计一舟，为人五；为窗八；为箬篷，为楫，为炉，为壶，为手卷，为念珠各一；对联、题名并篆文，为字共三十有四；而计其长曾不盈寸。”小小一枚不足寸许的果核竟然营造出如此盛大气象，真乃巧夺天工，叹为观止，难怪作者最后发出“嘻，技亦灵怪矣哉！”的赞叹。老Z的作品未必有这样的境界，却也不是寻常之人能够达到的。
凡事有需求就会有市场，老Z的作品有的是可以归入清供一脉的。一般认为，所谓的清供是指室内放置在案头供观赏的物品摆设，故又称作清玩。至于说文房清供当然仅局限于书房内的案头摆设了。品味不俗的《三联生活周刊》、《收藏》等鼎鼎大名的杂志就常登载有关于制作、收藏和把玩文房清供的文章，汪曾祺、董桥等当代知名作家对此也多有著述，仔细品读还真有那么点历史沧桑穿越时空之感呢！
关于清供，明代的袁宏道很有见地，他在《瓶史·器具》写道：“大抵斋瓶宜矮而小，铜器如花觚、铜觶、尊罍、方汉壶、素温壶、匾壶、窰器如纸槌、鹅颈、茹袋、花樽、花囊、蓍草、蒲槌，皆须形制短小者，方入清供。”可见，文房清供历来种类庞杂而形态小巧。清供本不是如今才出现的东西，自古就是文人墨客心仪之物，据说早在唐宋时期就已经成为一个较为完整的体系了。“文革”时期是被当作所谓“封资修”而遭禁，直到改革开放后才重登大雅之堂，再次回到人们的视野中，一时旧物身价百倍，民间能工巧匠也开始重拾传统技艺，大显身手。因为这类物品都是文人的把玩之物，是置于案头与书籍一样晨昏忧乐每相亲的物件，其中蕴藏的文化含量显而易见。
年届耳顺的G老是把玩清供的老手，早在数年前就涉足这一领域，足迹踏遍大江南北、塞外边疆，但凡有新淘得的宝贝必邀三两好友品鉴，还会亲手下厨弄个四菜一汤，酒过三巡方请出新入藏品，这是另外一种形式的“斋戒沐浴”，以示虔诚。G老善书法喜收藏，收藏之丰之精蔚为大观，文房四宝、名人字画、奇石异木，玉器把件应有尽有，他的书房简直就是一个私家小型博物馆。博古架上陈设有古玩器皿，在其宽大的书案上各色文房清供星罗棋布，一根雕笔架，造型自然独特，盘虬卧龙，苍劲古朴，另有黄石粘于根底，浑然一体。一作收纳之用的笋状竹箧如尖履，也颇具趣味，一酸枝插香，线条简洁如茶匙，薰香袅袅。紫檀墨床更是别有玄机，乃大中套小，小如床前踏脚，独具匠心，一褐色收口石制水丞坐于其上。案前置龙门紫檀笔挂一架，上挂各式玛瑙吊坠若干，其下列坐一玉石荷花笔掭、一黄花梨镇尺。最珍贵的当属田黄和象牙各一块雕花人物摆件，可谓镇宅之宝。端坐其间可神交古人，若有神祇相助，想必出手必有高致啊！真乃羡慕死我辈喜好者。
然而凡事都要适可而止，清供乃高雅之属，有的小小古旧物件居然价值连城，即便不差钱也是不可能什么都囊括一尽的，这就得有一个好的心态。清供重在一个“清”字，应以欣赏为主，长知识、增见识，陶冶情趣为目的，否则，则流于俗气。因此，要懂得克制占有之欲，不得沉湎太深，以免不能自拔。
我辈亦好雅玩，却不敢耽溺，浅尝辄止足矣！虽囊中羞涩无从购得名贵珍品，仿古之器倒也有些许，聊以自娱，也曾收集边角余料名木细加琢磨，敝帚自珍。卜居巴陵湖光山色一隅，可近观波光粼粼，孔桥倒影；远眺圣安佛塔，云山雾罩。处明窗净几一室，有一管一砚一案可依，兰草一盂、文竹三两枝可赏，更有菊花石南瓜水盅一盏斟酌研磨，毛边纸数沓，闲暇之余手不释卷，读古今书，明天下事，穷究义理，心中每有会意欣然命笔，快意了得。新年立春不久，发现厨房筐内的洋葱居然长出了两叶绿芽，一长一短，娇嫩无比，如姊妹相挽，姿色可怜，楚楚动人，想来古人素有以正月初一为岁之朝，必有花果供之案头之雅好，是为岁朝清供。遂以一青花瓷碟盛之，效仿古人，亦步亦趋。有诗为证：“岁朝清供一枝绿，砚旁迎春二棵葱。赏花何须枉费力，俗物亦可怡性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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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7-24 08:13:2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