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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中国石化报 作者: 尚长文
这里的狗是夫妻井站上的看门狗。
在渤海滩荒原,这样的单井井站,不多了,却没绝迹。
荒原数里,数十里,乃至上百里的一个小小的褶皱里,散落着两三间瓦房。瓦房里,住着一对夫妻,一个孩子,加上一只大黄狗,便是夫妻井的全部。在夫妻井,狗比人更寂寞。寂寞的狗便和大人孩子一起上井,一起巡井。人在井场上忙活,狗便蹲在井场的边上。有时也眯着眼睛伏在地上,头乃至整个下巴紧贴着地,据说,这个姿势是为了倾听远处异常的动静。可是,荒原上又能有什么动静呢?除了风声雨声,剩下的,就是苇林里传来的叶子哗哗声。
荒原,原本就是寂寞的。
狗最要好的伙伴便是夫妻井上的小孩儿。
小孩子总是爱和狗嬉闹。孩子跑,狗也跑;孩子停下了,狗就也跟着停下。孩子跑不过狗。无论先跑多远,狗总能追上。
这让孩子很生气。有时就找个理由,任性地拿石头向狗扔去。狗被打痛了,委屈地叫唤着,绕着井场跑。大人见了就会训孩子,看着狗无助的样子,大人的心里就痛。
在夫妻井站,狗,也是家庭的一个成员啊。
谁说不是呢?遇到赶集的日子,男人每每便要骑着车子到集市上,从那里买来家里所需的日常用品。男人出了门,骑车在前面跑,狗就在后面跟着跑。狗累了,伸着长长的舌头喘粗气,腿却始终没有停下。男人就不让狗再跟着自己受累了。男人大声地呵斥着狗,狗就会意地站在路口,目送着男人远去。
男人行了一段,回头看一眼,狗蹲在原地目送自己;再行上一段,狗仍蹲在原地目送自己。粗糙的男人就有了莫名的感动。
等从集市回来,还是狗第一个发现男人,像一支利箭从门前蹿了出来,跑到他跟前,摇着尾巴在面前转。男人就觉得,这日子啊,到底还是温暖的。
荒原上的夫妻井,终究不是世外桃源。有时,就连大人也会遇到解不开的疙瘩。在比树叶还要稠密的日子里,这样的疙瘩,谁家没几个。
遇上闹心事儿,男人还好说,喝上二两“猫尿”,昏沉沉睡上一觉,第二天就似乎把苦恼忘在了脑后。再或者到苇子林里,找一个地方坐下来,抽上半盒香烟,等艰难地站起来时,男人就总能把自己说服了。
女人却不好办。
往往这时候,女人的心就显得格外脆弱,可又不愿意把心事说给自己的男人。自家的男人也不容易啊,在这个偏僻的夫妻井站上,男人就是自己的天。
天,可是不能塌下来的。
有时,实在想不通了,便在后面暗自落泪。女人落泪的时候,狗就很乖地走到女人面前蹲下。狗抬起头,睁着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女人。就仿佛在用心来安慰女人。
女人见了,便幽幽地叹一口气。
女人伸出手,摸摸狗的头,一下一下抚摸着它长长的毛。
心,似乎舒展了许多。
在荒原的夫妻井站上,狗,总是那么让人难舍,也总是充满了无穷尽的况味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