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迅：尚义赏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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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义赏荷
●徐迅
载于中国煤炭报20170825
我一直认为田田荷叶是故乡对我美丽的馈赠。特别是在赤日炎炎的夏天，无论身在何方，只要我一想到故乡雪湖里的荷，心头仿佛就逸生出一片绿阴，沁出一大块清凉。因此，下榻在尚义的尚缘宾馆，当我推开窗子，映入眼帘的是一池荷花时，我不仅感到亲切，还感到小小的惊喜。每天触目所及都是这一个荷塘，我越发清楚地知道，尚义的荷已是我心中难以绕开的一处风景了。
有了荷叶，感觉尚义就有些江南。当然，实际上并不是这样。尚义地处晋冀蒙三地交界，位于河北张家口市的西北部，内蒙古高原的南端。坝上、坝下的草原，连绵起伏，摇曳生长的都是雪绒花、格桑花、石竹花和车前草、狼针草……昔日，草原上战旗猎猎，金戈铁马，这里每一种花与草都融入了哒哒的马蹄声；历史的烽烟从北魏小镇、明长城一路飘来，这里每一寸埋有牛羊尸骸的土地，也都浸染着先人的鲜血。茫茫草原，漠漠雄风，碧碧芳草，悠悠白云，就是现在，尚义人打出的招牌也是“看赛车，看赛羊，看赛马”之类的口号，显得十分粗犷豪迈。难怪，就连见多识广的著名散文家韩小蕙女士听说我们到了尚义，不是看赛羊，就是吃烤全羊时，也幽默地说：“你们这次和羊‘干’上了！”只是到了尚义，站在有荷的窗前，我心里才明白我是与荷“干”上了。
这些荷生长在鸳鸯河里，一片的翠绿。一条横穿尚义县城的河，不知谁截下这一段围起来，栽下荷莲，成了荷塘。关于鸳鸯河，当地志书称为“源洋河”，意为洋河的源头。河水千回百转，最终流向永定河。相传很久以前，王贵和翠翠这一对青年男女定居在这里。夫妻俩男耕女织，男欢女爱，过着美满的生活。但好景不长，忽然有一天，翠翠的父母派她的哥哥带领家丁追寻到这里。原来，翠翠本是太原一户富商家的千金，王贵是她家的园丁。父母把翠翠许配给了一个阔少。早已相恋的翠翠与王贵在一个月黑风高夜私奔到这里结为连理。家丁追到源洋河，上游突然发下洪水，王贵、翠翠与追赶的家丁立时被浪涛吞没……棒打鸳鸯，祸从天降。洪水之后，家丁变成卵石沉入水底，王贵和翠翠却化作一对鸳鸯，“纤纤戏水，相向而鸣”。从此，尚义人便把这条流淌的河改称鸳鸯河，奉为他们的母亲河。
故事凄美艳动人，毫无疑问为鸳鸯河增添了一种爱情的浪漫。但在我听来，凄艳里仍然浮动着丝丝江南的气息，感觉凄婉的故事在这里既缺少草原大漠的苍凉之气，又有一些人为的胡编乱造的痕迹。一如眼前这盛满了荷叶的鸳鸯河，四周是水泥、石头堆砌的堤坝，全然没有自然湖泊浑然天成的趣味。幸好，荷花的开放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尽管它身似浮萍，落水生根，在草原高远的蓝天下，无法与扎根草原上欢快生长的雪绒花、格桑花、石竹花、向日葵相媲美，但仍守着这一池湖水，尽情灿烂地开放着。时令是草原的8月，此时江南一池荷花恐怕已像孕妇，莲红叶绿，大腹便便，清香四溢，而这里的荷花却早早绚烂开过，剩下半是轻盈半枯萎的荷叶，耷拉在湖里。草原的风刮过，荷叶翻处，一边是翠翠的绿，一边是淡淡的白，里面好像藏有千军万马。荷叶泊在荷塘，荷叶上的露珠欲滚不滚，荷叶下的藕节不白欲白，偶有几枝红红的荷莲站立在荷叶丛中，就像流落风尘的女子，或雍容华贵，或孤苦伶仃，眼看就要凋落，但又坚强得像是谁举起的硬邦邦、胖嘟嘟的小拳头，向荷塘和大地宣誓。每天傍晚，从草原上回到宾馆，我都会沿着鸳鸯河的荷塘走上几圈，踏着草原的风，欣赏一河两岸华灯初放时的荷塘夜色；而清晨，更是迫不及待地推开窗子，吸几口来自荷塘的风，然后走到那几枝荷莲的身边，蹲在那里看一夜草原的风霜，让那一出生便面临凋零的生命有着怎样的容颜……我的周围，这时候没有人想起鸳鸯河凄婉的传说，更多的尚义人伴随音乐的节奏，在随着荷叶翩翩起舞，一如风吹荷叶那般舞蹈、晨练……
这样，我在尚义县城两天的早晚，看得最多的便是荷了。
别了尚义。朋友问我到尚义看到了什么，我说，我在尚义赏荷！朋友一脸诧异，说，尚义是一座羊都，到了尚义你没看见赛羊，就像你到杭州没看到西湖，到壶口没看到瀑布一样……我默然，心里说：羊大为美。我没有看到赛羊，但在尚义的草原我看到了绿绿的荷、饱满的莲……那也是美，一种沾了尚义气息的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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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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