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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江汉油田 单修霞
我本粗敝，并不是爱花惜花之人，甚至曾经对花熟视无睹，再美再艳也吸引不了我的目光停留超过半分钟，顶多是瞟一眼，赞叹一声：嘿，好漂亮。然后就再也想不出其他的溢美之词了。
在眼里尚能停顿半分钟，在心里却连一丝痕迹也不会留下。
兰花贵可夺城，梅花清奇傲骨，牡丹富贵雍容，世人众说纷纭，推崇备至，而我对于它们统统概括为两个字“好看”，仅此而已。我对花真的是超没有鉴赏力，多珍贵的花在我眼里也不过如一现昙花，开就开了，看看便罢，价值一说更是无从认同。
那时我在花丛中，举目四望处处可见它们的身影。无论品质高贵、素雅、平凡、娇奢，无论身处公园、花圃、屋里、屋外，花们四季如常，花开花落，全然不管我爱不爱看不看管不管，一年到头走马灯似地来了又去，去了又来。由于靠得太近，天天见，天天看，真是腻得人眼盲，再加上无须担心花不开没花赏，自然很难拿它们当回事。天天被众多的花围裹，美色诱人，香气盈鼻，可也没能触动我，让我给予它们更多的偏爱、怜惜和痴迷。
那时，花是花，我是我。各顾各的。各活各的。
直到走进黄土地。
我派驻工作的地方在一个大的院子里，是视线之界最为醒目的地方。花红柳绿，枝叶扶疏，高原的格桑花就地成景……目光如果仅停留在眼前的方寸之间，不可谓不繁花似锦。院内一切都照着城乡园林设计，春来绿意盎然，夏来林荫遮阳，居间快意无比。十数栋楼依次坐落，楼间必有相连，工作、住宿、饭堂均可从各楼层举步绕行而至，如想避开室外火辣阳光和雨雪侵袭，大可在楼道间穿梭，哪怕一年不出楼，也影响不到生活起居、工作学习。哪里还有比这更舒适的处所呢？
可是，不然。这只是视线向内得出的结论，如果视线越过围墙望向外面的世界，可没那么好。
在这片黄土地上，一切永远是那么静寂，每个日子都在一种不可形容的单纯寂寞里过去。
我曾在一篇文章中描述说：一朵小花也能成就点亮一座大山的伟业。这话并不是夸张。就如花开在花丛中时，花和花也许会不同，但不会有明显的美艳之分，可如果花开在杂草丛生的黄土地上，花和花就不是不同这一点点区别了，它会惊艳任何一对望过去的明眸，拨动那人的心弦，弹奏出轻松明快令人陶醉的乐章来。
距离产生美。物以稀为贵。在这片黄土地上，无论是一朵花或一簇花，还是这朵花或那朵花，无不是以独立的个体存在，最终的幸福追求、生命的最大能量和存活的全部意义就是叫人无法忽视和轻慢。它们以不可阻挡和理喻的坚韧把一小点一小点的鲜活揉进每一个走进黄土地的人的生活里，为单调黯淡的日子平添有限的可贵的色彩，让每一天变得更加有温度、更加有生机。
任谁都会被这难得的一点点鲜活的力量感动。老有那么一刻，我甚至觉得天地间只有我和花在对望，它成了灵动活物，有手有脚，正牵着我的手翩翩起舞。我也像是被爱神亲吻着似地仰起脸踮着脚尖，沉醉得无以复加，以为到了天堂。平日里带着枷的心在这样的一刻中有说不出的轻松痛快，很想变得像花瓣一样轻盈美丽，飘于天地之间，只需轻挥一下香气魔法棒，便能把一座沉寂的大山点染得闪闪放光，亲切而有活力。
好一派生机！我这是在生活里了。我是真正地活着的了。我总是激动得想放开歌喉，来一曲信天游。尽管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格式、什么曲调算是信天游，但我就想在漫天漫地的黄色世界里，在广袤无际的天地之间，回肠荡气，酣畅淋漓地吼上一曲信天游，叫世界听见我的声音。
当下拥有的和曾经拥有的一样珍贵——这是来到黄土地上工作后，一些小花最先让我明白的道理。这些小花不但点亮了我眼前的一座座荒芜的大山，也丰盈了我渐行渐远的韶华，楔进我汩汩奔流的骨血，激活了我的卑微的生命，我为曾经的无视和轻慢向所有的花们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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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9-14 22:43:5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