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深处的灯光

羊君

来源： 中国石化报  作者: 老弦

    天暗下来了。越野车在坎坷的羊肠小道上，缓慢爬行。


    周末，我们几个好友聚在一起，兴之所至，决定上海岛体验热带丛林的深秋风光，没想到，离开大道后，我们把汽车开进了荒无人烟的丛山。绕行几个小时后，汽油快耗光了，手机没有信号，夜色越来越浓，眼看着我们就得在这海岛丛林中演出现实版的荒野求生了。


    “那里有车！”正在大家无计可施的时候，老连突然兴奋地叫了起来。


    果真，前方半山腰有束光扫过。从那束光的移动情况看，应该是汽车灯光！那束灯光忽明忽灭，说明那里有一条绕山公路！


    有公路有车辆通行，我们脱困就有希望了！大家兴奋起来，仿佛有一种百转千折，终于回到人间的感觉。


    留下几个人守车，我和老连爬到半山腰的公路上去求援。


    我们手脚并用爬到半山腰。果然有一条公路！公路顺着山势绕行，虽然只有两条车道，但路面铺着沥青，很平整。


    天已经黑了，我们借着淡淡的月光，沿着公路往前走。走了大半个钟头，绕过几道山梁，一缕灯光穿透黑暗忽然映入眼帘，半山坳里有个加油站！


    夜色中，加油站的灯火显得异常明亮，照亮了这黑漆漆的山野，照亮了站顶上那再熟悉不过的“中国石化”标志。我心底蓦然升起一股他乡遇故知的感动。


    我们走进这个倚山而建的加油站，一位身着蓝色工装、看上去四十来岁的妇女从屋里走出来，疑惑地打量着我们。


    “大姐您好！我们是来旅游的，迷路了，车在山下，油也用光了。”大半夜，两个陌生男人忽然出现在这里，肯定引起了他们的怀疑，我忙解释，并掏出中国石化报社的记者证，好让眼前这位大姐放心。


    大姐接过证件，认真看了看，看看我，再看看证件上的照片，咧开嘴笑了：“你是《中国石化报》的记者呀？你好，我叫杨华，叫我阿华就行。”扭头用土话朝屋里喊了一嗓子。


    屋里走出一个同样穿加油员工装、四十多岁的精瘦男人。阿华同他说了几句，男人点点头，向我们友好地笑了笑，转身回屋拿了个应急照明灯，走了出去。


    这男人是她老公，叫阿才，去旁边村子喊人了。阿华笑着解释，要把我们的车弄上来，得找几个壮劳力才行。


    “天都黑了，你们能找到这里，也算是幸运了。要再往前走，就真麻烦了。”阿华拉开靠墙的一张茶几，搬出两张凳子让我们坐，又转身进屋端出茶壶和茶杯。她说，这些年不时有自驾游客人迷路走到山下，夫妻俩就救援过好几起，又问：“饿了吧，我们店里有方便面，给你们泡碗？”


    我们忙说车上带了干粮，不饿，不用麻烦了。


    眼见有救了，压在心头的石头落了地，我的“职业病”又犯了，对夫妻俩在同一个加油站工作很好奇，下意识地“采访”阿华。


    阿华很健谈，告诉我，这个加油站只有他们夫妻两名员工，他们的家在几里外的山洼，前几年一场山火把她家房子烧了，一家人生活没了着落。正好中国石化驻岛石油公司来他们村搞扶贫，就把夫妻俩招为劳务工，安排到这个加油站。


    从阿华的叙述中，我了解到，这两年阿华他们公司对口帮扶邻村，他俩兼任联络员，负责及时向公司报告村里的困难，监督帮扶资金的落实。他们也经常主动帮助乡亲，谁家农耕要用油，就会送到地头；谁家遇到了难事，就尽力帮一把。乡亲也把他俩当亲人，谁家有喜事，都会把他们请上，有时去老乡家串门，也会被硬留下来喝茶喝酒。


    这是这些年最让我感动的一次采访，阿华的阳光和爽朗感染着我，这一天的劳累和对误入迷途的担忧在她爽朗的笑声中烟消云散。


    正聊得热乎，阿才带着四个男人，扛着铁锹、麻绳回来了。


    我和老连一一跟大家打着招呼，说明我们遇到的困难，一个劲地表示谢意。


    老乡憨厚而略带羞涩地笑着，似乎我们的谢意让他们难为情了。


    “这位是《中国石化报》的记者，是我们的中国石化同事。”阿华语气中透着骄傲。


    “你们中国石化真仁义！” 知道我是记者，村主任树生眼睛亮了，“帮我们修水渠、建养猪场，我们现在再不愁地里没水了，年底每户还能从村养猪场分红，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留下阿华看家，阿才拎上一小桶汽油，提着应急照明灯，和四位老乡随我们去山下救援。


    同伴们等久了，正担心我和老连的安危，这时见着我们，一个个喜出望外。


    给车加上油，阿才几个在前面带路，汽车跟在后面走了一会儿，阿才伸手一指，说，就是这里了。


    顺着阿才手指的方向，灯光下，看见一条人工开凿的小路往山上延伸。路不宽，但足以让越野车通过。


    这里原本是一条乡亲上下山的人行小路，去年有游客开车到这儿迷了路。为了把小汽车弄上去，阿才和乡亲临时把这条小路扩成可以让小汽车通过的道路。没想到，那以后，他们先后在这里救援了六次游客。


    阿才说这些的时候，语气中充满自豪。在这山野中掘出一条方便乡亲通行的大路，救助了一个又一个迷路的外乡人，确实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是一件功德。


    抬头往山上望去，远远看见半山坳里，一缕灯光若隐若现。那就是阿才夫妻俩的加油站了。


    这缕灯光虽然遥远，但在这黑暗空寂的大山里，显得如此醒目，如此温暖。它与阿才夫妇的阳光爽朗交相辉映，宛如茫茫大海中的灯塔，照亮夜行人的前路，温暖异乡人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