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从教三十二年

羊君

    文\浙江金华石油分公司  朱方圆

    三十二年前，我的父亲从浙江师范大学地理系毕业，被分配到台州黄岩一高中里教书。
    黄岩的海风，把原本的“白面书生”吹成一位皮肤黝黑的精壮青年，唯一还是白颜色的，只有学校发给他的那套西装制服。那时，他正与我的母亲处在热恋期，书信往来不断。过年回乡，母亲看着他黧黑的面色，单薄的身材衬的西装格外宽大，忍不住心疼：“你在信里从不说那边条件不好，怎么人反而成了这个样子？”父亲宽慰她：“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脸黑了点嘛。学校待我宽厚，提供免费食宿，还有这西装，你瞧，这料子多好。”母亲还欲说些什么，父亲忙打岔道：“我又从学生那里学得了几句黄岩话，很有趣的，我学给你听……”随后，母亲就被父亲夸张的模仿逗乐了，也跟着学起来。

    没过几年，父母亲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外婆觉得两人相距甚远，生怕女儿妊娠时女婿无法在身旁照顾，会让女儿心里委屈，于是向我父亲提出了一个条件：“只有你从黄岩调回来，我才能让女儿嫁给你。”于是父亲向学校递交了申请，可是学校也有自己的难处，因为地处偏远，每年分来的老师不仅数量少而且大多不是地理专业的。再加上父亲的教学能力好，学生也不想他走。一面是学生，一面是爱人，父亲权衡再三，还是做了母亲的思想工作，决定先留下继续教书，等到有人能接替他的位置了，他再回故乡。母亲也感动他爱胜心切，坦言自己愿意等，这一等，便是五年。

    五年后，父亲如愿调回了家乡，在乡村里的一所高中教书，虽然离家很远，但起码不是分隔两地了。不过这一回，因为师资短缺不平衡，学校决定让他教数学。

    之前多年教学地理的经验，突然没了用处，父亲被迫拿起数学书，自己先开始学习起来。很快，父亲已经能自己编写教案，站上讲台开始教起数学来了。

    已为人父的他又一次和学生打成一片。母亲常说，那时候，她带着年幼的我，走很远的路去学校看他，站在食堂门口等他，下午饭的时候，他的学生们总会走上来先甜甜地对我母亲叫声“师母”，然后逗逗我，用土话唤我“小囡”，再塞些糖果在我的口袋里。等我父亲走近了，他们会笑嘻嘻地在一旁看着，看着父亲用胡楂亲昵地蹭我的脸。父亲抬起头迎着他们注视的目光微微笑，学生们回以微笑才扭头去打饭。

    父亲常说：“为人师者，在于传道授业解惑。课程没有贵贱之分，自然也没有屈才一说。无论教习什么课程，都应该以热忱之心对待。教书的正道不在于广开补习班，而在于育人。”现在，他已带出了无数优秀毕业生，每年毕业季总有学生返校来看他，同他一起回忆当年，感谢他的谆谆教诲——桃李满天下，恩心寄南园。

    如今已经年过五旬的父亲，成天置身在十四五岁的孩童中间，自己也不曾老去。父亲说他还有十年的教学光阴，一定要好好珍惜，若是退休的那一天来了，他担心自己会因为无书可教而无所适从。我敬佩我的父亲。

羊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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