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裂的整体或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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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裂的整体或浴室
作者： 孙磊 2017年08月15日

别告别，在雕花的木质澡盆前，白炽灯的光
沿着你的右脸滑下来，像刚脱掉的衣服。
窗外乌云趴在山脊上，仿佛空难
是被等出来的。窗台上，仍是你的毛巾、香皂、牙刷……
橄榄味儿的死亡，从睡衣里伸着舌头，
你不需要依赖它，核心本就是空的。
梳妆镜下不是一地的水，而是
一地的火柴，你允许这样的悖论吗？
在接受触摸前，你允许一阵破碎的火焰
形成草原吗？也许是去年的幻觉
在冷热水的阀门间徘徊，让你确信
爱也是有阶级的。

但告别像绞肉机，熟练地绞碎生活。
而你的骶骨多么寂静，靠在浴室的门上，
别以为那是拯救的力量，你抽身时
支架上的书也会崩溃，像从岩石跃向瀑布的麋鹿。
是你的书，你温暖的文字，你的文字
不像你一样决绝，它们并不认识冬天。
它们永远醒着，小心翼翼地，不去
触及整体。淋浴早就废掉了，
你早已不需要一种暴雨的挥霍了，
你只写下，敲打键盘，从键盘中敲出黑暗，
绿色，呈苔藓状，有毒。

。
。
点评
这首诗的标题较为精准地揭示了整首诗的情感基调和主题，破裂的整体暗示着自我的解体，或是由于某种创伤而导致支撑自我的力量的溃散，从后面可以看到，这种创伤来自于一段恋情的终结，浴室则是诗人展示内心的场所，整首诗都是围绕着浴室中的具体景物通过不断地换喻来书写内心的空难和破碎的火焰。为了方便理解，我们可以简单地把这个作品归结为表达失恋的一首诗，整首诗都是按照“我与你”的情感对位来表达的，一方的离去与另一方在残留情感中的徘徊构成了这种对位的基本内涵，景物只是充当了情感的中介，过去种种在这种中介中得以复现和触摸，全诗共有两节，两节诗表达了同样的情感和内容，但赋予了语调和意象转换的变化，从而构成了复调的关系，因而诗人的情感借助这种复调的回旋和反复地吟咏获得了一种汹涌的力量，令人动容。看得出这是一首出自年轻诗人的作品，诗人的情感始终围绕着内心来展开，浴室的景物只是充当了内心的镜像，还未能跃入更开阔的时空，进而去认识那些镜像的来源，但从节奏的处理，意象的转化，多重语调的变化，修辞的运用等方面足以让我们看到诗人的语言天分和才华，也正是如此也使得这首诗具有厚重的质感和多重的语义关联。比如这样的句子“你抽身时支架上的书也会崩溃”既暗指了爱人离去所造成的情感崩塌，也抽象地隐喻了事物支撑自身的力量，同时也为我们还原了事件的具体场景。

特邀点评：张伟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