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洪泽湖的船上吃老顾做的水煮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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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洪泽湖的船上吃老顾做的水煮鱼
作者： 胡海燕 2017年08月14日


船上，老顾用洪泽湖里的水
煮刚钓上来的鲫鱼，一尺二寸
两斤多，“死亡总是和嘴联系在一起”
从我们和老顾约好吃水煮鱼开始
这条鲫鱼，就注定了今天的结局
水在锅中沸腾，像鱼在呼叫
老顾在船头抽烟，这个年近五十，细瘦
虾腰的渔民，一生杀鱼无数
“总有一天我会全部还给洪泽湖”
他说的是湖葬，但距离死
还有一段未知的路途，黄昏
远处天水一色，像一场抵近的厮杀
敌人是自己，双手互博
水和天在不断侵略，互为肉身
但我知道洪泽湖的边岸
“它之所以显得大是因为我们太过渺小”
从岸上看，船就一黑色的斑点
沸腾的锅，煮着洪泽湖
热量分解着细胞
肉和骨刺，断续有沸腾的香味飘出来
我们从城市驱车十里
就为了这沸腾，水变的洁白、细腻
吃和被吃，其实并没太多区别
老顾把鱼汤端到桌上，黄昏的夕光
正好把整个船包围
。
。
点评
这首诗通过对一个日常事件的巧妙叙述，而完成了一次诗意的自我塑造，并在这种塑造中试图揭示出那些隐藏在日常生活背后的构成性力量，正如标题向我们显示的，诗人的意图是在时间的洪流中截取出一个片段，以此作为标本来察看我们生存的整体性情境及其意蕴。显而易见的是，这种诗歌语言的组织方式，自九十年代以来已成为当代诗的一种主要表现方式，受到英美现代诗歌中偏向经验化，日常化和叙事性的类型诗歌影响极深，比如弗罗斯特，希尼，洛威尔，沃尔科特等人的作品对这种类型化的诗歌有着决定性的影响。熟知这种类型化的写作样式，将有助于我们更加深入地理解这首诗。那么我们看到，这首诗围绕着“吃鱼”这个事件在平静的叙述中，不断地将可以体认到事物背后的主宰性力量的元素汇集起来，并一步步地探向自我的生存根基，鱼，我们，老顾以及洪泽湖的景色作为诗中的主体元素，在此汇集中交织着关联着互相构成互相指涉，突围其自身单纯的意义赋予，在“死亡”这一主题之下获得完整的含义。整首诗的叙述极其平静克制，近似于零度的写作，但仍可以察觉出其中流露出的冷静的忧伤气息，结尾处的句子“吃和被吃，其实并没太多区别”显然给出了忧伤的来源，那么诗中不断出现的死亡暗示也并未在黄昏夕光中得到安抚，而是刺目地带有荒谬的色彩。这首诗因而带有存在主义式的味道，其中对自我的辨认和警觉，可以帮助我们对照自己的生活。

特邀点评：张伟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