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货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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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货店
2017年03月17日09:05 来源：中国作家网 李启栋
（一）
“你好。”
“您好。”
“天气有些冷啊。”
“是的，先生，风吹了几天了。”
“嗯，这里卖些什么？”
“您想买些什么？”
“我？”
“您。”
“哦？哈哈哈”
“您想要的东西我们都可以给您，无论什么。”
“无论什么？”
“只要您愿意。”
沉默。
“智慧？财富？强健？”
“可以。”
“歌唱？写作！幸福？！都可以？”
“是的。”
“那…价格呢？”
“您生命的一部分，但是我们可以为您免费。”
“免费！怎么可能？”
“是的，只需要交换。”
“交换？我有什么？”
“承诺。”
沉默。
“什么承诺？我能承诺什么？”
“承诺您选择的绝不后悔，承诺您作为本店的下一任店长。”
长久沉默。
“好。”
（二）
我是张三。
我坐在一个笼子里，笼子外边还是一个笼子，更外边，我不知道。
我们生活在一个现实主义画家的画作里，他画了一个大大的世界，这个世界很大，形形色色，千千万万，好多人饮酒纵歌，好多人步履维艰。我知道，就像是一个没有边际的棋盘，谁不是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呢，一步一格，绝无后退，方寸之间就已是人生纵横。规则是规则，不可逾越，可是，棋子为什么不能布一出精彩绝伦的妙局呢？
我能想象，在这诺大的天地间，定然有一个我不知晓的人在过着我想要的那种生活，诗酒年华，歌舞人生，不济也是选择着自己所愿的承担着自己所愿的，但是啊，事与愿违，怪不得，还是渴望不够强烈，我在桥下望着桥上的人，桥上的人装饰着我的梦。
也许是因为自己有太多梦没做完，也许是做的梦太傻太天真，我总是在梦境和现实中穿梭，甚至不清楚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又有什么必要分得清呢，怎么样的方式不都是让自己好好活着吗？我的故事就是我的梦。
我是个讲故事的人。我所不能达成的我更愿意把它写在故事里，让每个有故事的人去看，相同之处能会心一笑我便心满意足了。
（三）
我叫王五。
我是一名学生，我喜欢读书我喜欢旅行，我喜欢一切美好的东西。
我一直有一个梦想，我要去人间繁华里走一遭，看日出日落，看市肆喧嚣，看人潮拥挤，我相信，体味了所能触及的一切，努力向下扎根向上萌芽，才算是真正的活过。
我上课的时候听一位老师讲过，她年轻的时候也是很不同寻常的，嗯…就像每个时代总有那么几个不一样的身影。而现如今看去，她并不觉得当初的碰壁，尝试，磨砺有多傻有多天真，更无谓走了多少弯路，相反的，这是一种经历，一种是人生色彩斑斓的装饰品。她告诉我们：一个人趁年轻的时候就应该去远处看一看，闯一闯，你不去走一条路怎么会知道这条路通向哪里有多远路边有什么风景，勇敢的去尝试啊，试过了才知道自己真正喜欢的是什么，适合自己的是什么，然后选一个方向坚定的走下去。
我想，所谓的有一言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大概就是这句话了吧。我读尼采，他说，一個人知道自己為什麼而活，就可以忍受任何一種生活。也许吧，当生活有了一个目标可以一直向它靠近的时候一切才有了意义。
我还是个学生，什么都没有。
所幸，我还是个学生，什么都没有。
我有大把大把的生命，什么钱财，什么资源，抵不过一丝丝生命的贵重，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唯一珍贵的就是生命，唯一应当做的，就是把生命投入到无限的追求当中去，而寻找所追求的东西，这甚至需要毕生的努力。
时间对于我还说，刚刚好。
放学路上，我看到了一家杂货店，开在一个路口，很奇怪，中午阳光正好，怎么路上一个人都没有，难道说，它是为我而开着的吗？
（四）
我出生在一个北方小城里，传统，本分。抬头望一望，小城的天很蓝很蓝，但不知为什么天上的云不会动，空气仿佛始终凝固成一团一块的，吸不到肺里，卡在喉咙上难以下咽。
我出生的时候，我爸很高兴，家境刚刚好了一点点。他是个读书人，查了好久辞海翻了好多典籍，给我起了个名字，叫张三。很不错，一为始，九为终，也不知道和三有什么关系。不过不重要了，名字嘛，代号而已，喜欢的话，叫我小猫小狗也是可以的，照样应答。
带着这个书香气息浓厚的名字，我从小就是班上的名列前茅的存在，可能吧，与我爸的文学修养的言传身教还是有一定关联的。我走的每一步路都是他深思熟虑为我考虑好谋划过的，我呢，像一只温顺的小狗，被饲养地健健康康地长大了，读书，工作，都是遵从父命的，当然了，一路安稳，无风无浪。
我也试图过走出头上的这片伞，外边的风很大雨很急，想了又想我还是决定，慢慢来吧，一步步的，先从内而外的改变自己，只有内心强大了才能为自己负责。所以，写故事就是我很好的一个选择，我把自己想看的想说的想经历的，都写在纸上，以他们之眼观，以他们之口诉，这也是一种别样的人生吧。
我觉得“选择”二字之于人生极其重要，意义深重，所以我想讲一个故事，毕竟能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能选择自己想要的，这样的人生岂不是如同彩虹般美好？
（五）
我叫李四。
我是杂货店的老板，哦，从前的老板。我老了，真的老了。人们总是说，只有当一个人垂垂老矣，站在时光这头回望过去的时候才会真正知道自己这一辈子过得怎么样，但不管如何都是无法改变的了，只能苦笑着接受。是啊，现在的我总是想给年轻时候的我留一句话，不如好好生活呀。
年轻的时候，我总感觉自己很年轻，这辈子很长很远，什么都不用急，慢慢走吧，结果一慢慢走就走到了现在。那时候我也想过去学跳舞学画画，去学一种乐器，站在大舞台上的感觉谁不喜欢呢，但是啊，总要这样那样的原因，天气不好、看到了一个漂亮女孩、想好好睡个午觉？周围同学的一声讥笑、父母不支持的叹息、学习压力的影响？一个接一个，到头来，光阴一分一秒溜走了，人也鬓角花白了，不复少年时，有心力也没能力了。
要是年轻时候的我能勇敢一点，决绝一点，厚脸皮一点，那该多好呀，现在的我，说不定早就会演奏喜欢的乐器了，和喜欢的人坐在咖啡厅里看着喜欢的书，那样的生活才可称之为生活呀，现在？呵，充其量是生存而已，我越想越是明白，这大概就是生命层次的高低了吧。
我现在开着这家杂货店，就是想能给年轻人们一个机会，让他们能够好好地想一想，自己想要什么，自己愿意选择什么，这样，一切都清楚以后，是好是坏？到头来也就没什么好抱怨好后悔的了。
（六）
“吁…”小说终于写完了，一夜没合眼，困得要死。我从满地烟蒂和成堆的咖啡罐里挪出来，窗外的太阳挣扎在城市的边缘。
我决定下楼走走。
凌晨的街道就是冷清，一个人也没有，我低头数着脚步声，到了一个转角，“唔…？”这里什么时候新开了一家杂货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