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树下走过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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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树下走过的时候
作者： 贺林蝉 2016年07月19日


从枝头走下来的露水，脚步是绿色的

她每前行一步，足印里都芳草如茵



青杏躲在叶子后面偷偷向外探望

被她看过一眼的人，都眉眼带笑口舌生津



我从树下走过的时候，时光很慢

炊烟很慢。天空的镜面蓝得空旷虚无

新一天的生活序幕就此拉开



人们藏起忧伤、悲喜，相互

致意、问候，并保持微笑。脸上的

云雾很慢，内心的风声很慢



我在树下躲避日光的锋芒。路人

三三两两，全都神色匆匆，把自己

从小路赶上大路，从乡村赶进城市



他们经过时，身后溅起的尘埃很慢

一低头，眼中泄露的迷惘很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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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诗的开头，就在映证着标题：我从树下走过的时候，露水正从枝头走下来。或者说，当露水从枝头走下来的时候，我正从树下走过。诗中要有“我”，不管是“大我”还是“小我”，只有当这个“我”与外物相遇、与世界碰撞，才会有感触，才会有意义，才会有灵光一闪的发现，才会有诗歌在阳光雨露的孕育中诞生。本诗作者不仅发现了从枝头走下来的露水，更发现了露水的脚步是绿色的，他就与众多无暇旁视的赶路者分离开来，他甚至也不是一般的散步者，而是对世界和自我充满观察与思考的诗人。诗人与常人的区别，在于对“天、地、人”有独特的发现。这首诗的发现，来自于人与露水的邂逅，让读者浮想联翩。我就想到了：是人像露水，还是露水像人？人的生命跟露水一样来去匆匆，露水的且走且歌没准也泄露了自己的迷惘、失落，自己的喜怒哀乐。本诗作者无意间从树下走过，为何能意外获得如此惊心动魄的发现？答案还是在诗里：“我从树下走过的时候，时光很慢，炊烟很慢。”记得诗人臧棣多年前写过一篇评论叫《诗歌是一种慢》，他说得没错。我还想有所补充：诗歌是一种相对论的慢，是心理时间的慢，是忙里偷闲、闹中取静的那种慢。写诗跟品茶一样，也是需要慢的，低斟浅酌。梦想的诞生，需要慢慢地呵护，因为它是易碎品，必须轻拿轻放。一个珠圆玉润的梦，可以做十年，百年甚至千年，这才显出诗歌的伟大。诗歌啊，你有着伟大的慢，不变的慢。你因为慢，因为不变而伟大。还有比诗歌更慢的艺术吗?我也是渐渐地爱上了诗歌的慢。当诗歌越来越慢，我也越来越爱。越是慢的艺术，越令人难忘。连忘却，都会变得很慢、很慢……瞧这首诗，就像是慢镜头、慢动作，却不慌不忙地接住了一颗完整的露珠，并且把它无限放大，包裹住更多的内涵。（特邀点评人：洪烛）



每日好诗栏目主持：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