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奖

ZX68

中国作家网>>原创>>小说
大奖
2017年02月27日09:07 来源：中国作家网 xpjunll0511
　　那年，我登上去泰安的公交车，置办些货物。车里暖融融的，坐了不少人，晚秋风寒，人们都加厚了衣裳,偎坐着。我选择了一个右边靠窗的座位，等会太阳公公出来还可以驱驱寒。
　　客车依路东行，随站停车，陆陆续续上来不少人，其中有些身穿西服休闲服的青年，错落就坐。人随车聚，车停人散，大家熙来攘往的，各怀心事，也就在温暖的车里打盹闲聊。我也迷迷糊糊的假寐。
　　车又停住了，我打了个哈欠，注意到上来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老人，说乞丐也不为过，司机居然让他上车！当然，老汉买票了，谁说乞丐不能买票坐车呢？我留意到人们的眼光突然清晰了，静静的看着老人艰难的上车，蹒跚的踱进车里，昏花的老眼四下里翻看，却找不到座位了。谁会给又脏又臭的他让座呢？即便让了，同座的未必同意啊，气味不投！
　　我无动于衷，或者说麻木的跟大家一起看着，直到司机给他了个马扎，他才咿咿呀呀的表示谢意，胡子拉碴的满嘴黄牙，原来是个聋哑人！近人也许闻到了口臭，厌恶的皱着鼻子捂住嘴。老汉毫不在意，反倒歉意的冲周围的人咿咿呀呀的赔不是，谁会在意一个哑巴的道歉？我扭得脖子都酸了，便微笑着坐正了身子，头脑清醒起来，享受初照的阳光。
　　突然，一个喷嚏响来，紧接着便是剧烈的咳嗽，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循声望去。原来是那个老汉正狼吞虎咽的吃干饼干，呛了喉咙，一时咳嗽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吐沫星子、饼干粉漫天飘飞，更是让人避犹不及。一时车怒人怨，大家却又可怜这孤苦老头，也就强忍罢了，有的善意的递给他一瓶矿泉水。
　　老汉千恩万谢，却摇头晃手的拒绝，一边咳着一边费力的弯腰，从破包里摸索出一罐青岛啤酒来。呵，居然还有这个高端享受，不知从哪里捡来的吧！我暗想自己还很少喝它呢，反倒不如这乞丐似的老汉享口福了。只见老汉握着易拉罐翻来覆去的看，不知从哪里下手。便有人高声提醒，拉环，拉那个圆环！老汉冲着那人呲着黄牙一笑，这才摩挲着左手拉住圆环，冲自己一使劲，只听“碰”的一声，白沫飞溅，喷了老汉一脸一身，老汉的白眼珠子都呆出来的了。围看的众人哈哈大笑，车里的气氛活跃起来，人们更想看看这老头如何搞笑出丑，算是路途的快乐。
　　我似乎看到到这老头的眼睛一亮，自我解嘲的呵呵一笑，更兴奋起来。他扬起脖子大口大口的吞咽着啤酒，突然目瞪口呆，丢掉了罐子，两手握住脖子，拼命的喘气，却只能啊啊作响，黑脸顿时紫涨起来。
　　“噎住了！”有人大喊起来，人们慌作一团，却手足无措。只见一个干净利索的年轻人起身过去冲老汉后背锤了两下，似乎有用。那老汉一口气吐出来个东西，使劲喘着粗气，已经啊不出声来，只是眼神表示谢意。这不过是一瞬间的事，生死竟然走了个来回！人们不禁赞叹年轻人的机智，车里又恢复了欢乐。
　　年轻人捡起老汉吐出的东西，惊讶的叫到：“老头，你发财了，这是个一等奖啊，两万呢！”
　　中奖？两万？怎么回事啊？人们的目光再次集中到他们身上。只见年轻人捏着那个四四方方的黄色东西冲大家示意：“这是青岛啤酒搞的活动，大家都注意过吧，没想到这老人落寞到叫花子了，却又中了大奖，两万呢！”
　　年轻人弯腰冲着老人笑道：“老人家啊，这个大奖能卖给我吗？500好不？”一边比划着奇怪的手势。我不懂哑语，估计其他人也够呛。
　　老汉似乎还没从鬼门关醒过神来，呆着黑红的花脸半天才似乎明白了什么，自己中奖了，顿时兴奋的两眼放光，花脸又紫涨起来，两忙点头同意，看来他也懂点哑语吧。我也跟着兴奋起来，为老汉叫好，插话说他不用受罪了。
　　“我出600！”居然有人叫价！
　　“700！”
　　“800！”
　　“1000！”更是热闹了，跳价了！我看到是一个干脸的中年汉子，衣着简陋，激动的吆喝。
　　于是，价格一路看涨，老汉只是神情呆滞的望着。初次叫价的年轻人似乎口袋亏空，后来跟着叫价了一次就悻悻的回去了，一脸的不甘心，眯眼看着满车人的热闹。
　　终于，价格较到了1800，就是那个干脸的汉子，没人敢叫了，2001年的时候，两千块钱不是一个小数目了，我月工资不过是600块，我哪敢叫价，口袋里不过200块钱。
　　“2000吧，你沾大光了。老头吃点亏，也算不错了！”有人不平道。
　　“就1800了，要不跟俺去五里镇拿吧，没带这多钱。”听他说跟我是一个镇的，我格外兴奋起来，一个镇的竟然有这好运，虽然我沾不到什么便宜，可是胳膊肘不能外拐啊，让别人抢了去多不好，便红了脸颊笑道，
　　“你是五里镇的，叔？”
　　“是啊，你也是？”他惊讶到。
　　“这是到哪里去啊？”我亲切的问道。
　　“跟你这个大哥买些货去。”他指指同座的中年汉子。同样的一个干脸。
　　他突然皱眉问道，“这个奖是真的么？”
　　“是吧，我见过青岛啤酒上有，确实是。”我好不犹豫道。的确我真的见过易拉罐上有，是青岛啤酒，也许是健力宝吧，总之我肯定的点点头。何况他是开杂货店的，应该知道。不然为何叫价呢？
　　“奥。”干脸汉子掩饰不住喜悦，高声道，“就1800了，多了不给！”
　　我的肯定赢得了几个人的赞许，其中那个年轻人微笑着看着我，似乎我是那个幸运的老头。
　　于是，干脸叔掏出了皱皱巴巴的一些票子，数来数去的递给了老汉。老汉让满把的钱陶醉的痴呆起来，傻笑着只管往破兜里塞。大家眼睁睁看着这笔巨款的转移，可惜自己不是这般幸运，却为老汉感到欣慰。
　　司机自始至终默默的开车，又过了几个村镇，陆续有人下车上车，甚者连那个老汉也下车了。我目送他下车离开，依然为他高兴。车里恢复了平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终于到站了，我们三人兴高采烈的赶到一家百货店，拿出奖条和易拉罐来。老板是个中年妇女，她接过奖条，看看易拉罐，皱眉望着一脸得意的我们：“奖条？哪有的事？我们这里没有，你们去别处看看吧！”
　　当她输出第一个词语时，我的心就“吧嗒”掉地上了，冰凉冰凉的，大脑一片空白。
　　“可是，这上面有啊？你看看，这上面的字不是一等奖吗？”干脸叔一脸的苍白。
　　老板娘鄙夷的看看我们，丢下一句，“去别处看看吧，也许有。”转身丢给我们一个粗粗的背影走了。
　　于是，我们心急火燎的又追问了几家，结果都是吃了秤砣的心思。
　　我们面面相觑，一路无言，沿着漫长的街道走着。
　　“报警吧——”我无奈道，终于死心了，承认了现实。我仿佛看到了那个老汉痴呆的笑变作了狡黠的嘲弄的笑，那个叫价的始作俑者，蓝色休闲服的年轻人得意的笑！
　　于是，我们又打起精神，往警局赶去。

屈联西

感谢赵老师的分享！

ZX68

非常感谢联西老师光临指导本帖并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