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林梢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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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林梢之三
2017年02月14日09:36 来源：中国作家网 真迩
　　再说秀秀，自从进了燕春楼后，月娘起先安排她跟几个小丫头住在一起，头几日，她老是在歪脖子树下一坐就是一天，一哭就是一天，天黑了回到燕春楼，也不说话。几个小丫头可不乐意了，就找月娘投诉，说秀秀不干活，白吃白住啊之类的话。老鸨月娘冷笑一声，说：“你们懂个屁！她，哼！她才不会白吃白住呢！你们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是了，少管闲事！”
　　一天等不来娘，两天等不来娘，时间一久，冥冥之中秀秀知道娘是永远都不会来了，她也再不提找娘的事了。可是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呢？她想回家，可是连她连家在哪个方向都不知道，何况她又没有钱。去找哥哥们吧，这几年，哥哥们回家少，她也不清楚哥哥们在哪，几个哥哥只是对娘还有几分亲近，现在娘不在了……想到这，秀秀的眼泪又出来了。
　　怎么办呢？要不，去求月娘吧。现在唯一能帮她活下去的人，只有那个都管她叫妈妈的人。她也知道，人家不会白白地给她吃喝。于是，秀秀取下脖子上的一个金锁——这是她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也是爹当年专门为她定制的，并一再嘱咐不能摘下来。秀秀不停地抚摸带着她体温的金锁，感觉爹就在自己身边一样。许久，秀秀擦干眼泪，径直走到月娘的房间，轻轻敲了敲门，允许后，推开半扇门，侧身进去了。
　　“有什么事啊？秀秀。”
　　“嗯……月娘，不……婶……不……姨……”
　　“呵呵呵呵，好了，看把你为难的。”月娘从床沿边上站起身，拉过脸涨得通红的秀秀，说：“自打你进了我燕春楼啊，就没叫过我一声，得，往后啊，跟姐妹们一样，叫我妈妈吧。”
　　妈妈？秀秀就是不想这么叫，感觉这一叫，自己就跟燕春楼的姑娘一样了，自己就再也回不了家了。可是，现在不是寄居人屋檐下，有求于人么？怎么办？不管了，还是开口吧。“姨，您的大恩大德我秀秀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我身上只有这一个金锁还值点钱，您要是不嫌弃，就收下吧！”说着，秀秀取下金锁塞到月娘手里。
　　月娘当然认识这个金锁了，那天领秀秀回来时就已经见识过了，这锁的外形是一个苹果，锁的一面用小篆刻着“长命富贵”四个字，另一面是一个“福”字。也就是凭着这金锁，月娘断定秀秀不是小家小户之人。月娘握着金锁，嘴里却一个劲地说：“哎呀，这怎么好呢？我这人心软，见你可怜样才收留你的，哪能要你的东西呢？不过，你这金锁还真别致，真是好东西呢!”说这话时，月娘的眼睛就一刻也没离开那锁。
　　“您这是说哪的话，您救了我的命啊！如果……我娘和我哥知道了您收留了我，我想他们会重谢您的，您能不能……”秀秀试探性地说。
　　月娘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个小丫头，心想：小蹄子，年龄不大，心眼却不少，进了我的燕春楼，想走？没那么容易！她思索了片刻后，拍着秀秀的肩膀说：“我呀，见你第一眼就觉得投缘。这如今外面也不太平，你一个女孩子一个人回老家也好，找你娘也好，不安全啊，在外面碰到坏人怎么办？我这打杂的人虽多，但都忙，抽不出人来送你，况且这路不近啊！依我说呢，你也别瞎走，就在我这住着，万一你家人找来呢，你这金锁先放在我这，等找到家人再还你，行吗？”
　　这一通话说得秀秀哑口无言，只能小声说：“谢谢姨。”
　　月娘盯着秀秀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叫——妈——妈！”
　　秀秀迟疑了很久，才从牙缝了挤出两个字：“妈——妈。”
　　“这就对了嘛！乖，早点休息去吧！”
　　秀秀退出来后，一个人躲到对面的歪脖子柳树下，远离的男男女女的笑声，望着天空的月亮，想着家，想着爹娘，眼泪不停地流……她知道自己再不可能离开这了，难道这就是徐妈（秀秀以前的奶妈）常说的命吗？每个人的命都是老天爷安排好了的。我秀秀今天沦落到此看来也是命运的安排了，认命吧！
　　在燕春楼，秀秀从丫头们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不受待见。以前总想着要离开就没当回事，现在不同了，她必须学着徐妈那样，才能再这里活下来。于是第二天天不亮，她第一个起来，到厨房打下手，学着端茶送水，笑眯眯地甜甜地喊着姐姐，妈妈。可怜的她，曾经是众星捧月似的，细皮嫩肉的，怎么会做这些个粗活？少不了吃一些苦头。但她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孩子，见惯了那些个老妈子和小丫头们之间的争宠，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她只是觉得有趣，现在她就开始细细琢磨察言观色，学着在什么人前说什么话，学着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月娘有时会拉着她的手，盯着看一会儿，说：“嗯，不错，聪明！乖巧！开春后就要跟着姐姐们多学点本事了！”

屈联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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