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林梢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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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林梢之五
2017年02月15日09:21 来源：中国作家网 真迩
宝珍是月娘花大气力买来了的，整个城里，谁不认识宝珍啊?
宝珍姓陈，她是中药铺妙草堂陈家二女儿。整个妙草堂分为前后屋，前屋是铺子，后屋住家。传到了宝珍爹手里时，已经是第三代了。祖上有规矩，传男不传女。可是宝珍娘的肚子不争气，生下三闺女后就没了动静。老大早几年已经出阁，嫁到外省去了，宝珍下面还有个妹妹，年龄尚小。
宝珍娘温柔贤淑，把三个闺女都拾掇得干净清爽，对孩子们那是真心地疼爱。宝珍呢？跟别的女孩不一样，不爱那些个花啊朵的，偏偏喜欢闻那药香，总喜欢往前屋药铺跑，一来二去，她能准确地凭着味道叫出药材的名称，坐堂的大夫也喜欢这个聪明漂亮的姑娘，时不时地教教她。十来岁，她就可以在铺子里帮上忙了。
铺子就请了一个伙计，名叫喜子。喜子爹以前就是在药铺里做，他对药材这行相当熟悉，抵得上半个郎中。两家关系一直好得跟一家似的，也能当妙草堂的半个家了。如今腿脚不灵便了，就让小儿子接了自己的班。喜子长宝珍两岁，两个孩子一起长大，一起跟着喜子爹学习药材，两家也都心照不宣，准备等孩子大了就结亲家。
宝珍就是个美人坯子。越大越好看。皮肤白皙，身材高挑，一双大眼睛会说话，时而含笑，时而嗔怒，时而盈泪,时而沉思。她的美貌远近闻名，到她家来抓药的人，都忍不住多看她几眼，只见她轻巧地转身，快速准确地找到装药的小抽屉，兰花指轻轻取出药材后称，包。整套动作像一串流动的音符，看得人眼花缭乱。那些个好开玩笑的人，舔着脸“药西施——要西施！”地叫着。宝珍装作没听见，从不接话，只埋头做事，微笑待客。次数多了以后，那些人也就自觉没趣，只敢在背后叫了。
宝珍爹是个重男轻女的人，觉得自己没有儿子，这药铺将来传给谁啊？这人啊，无后就无斗志，药铺打理得少了，渐渐地还爱上了抽大烟，越抽身体越差，越抽瘾越大，最后几乎整天都躺在烟馆里不想回家。药铺赚的钱都被他烧成了灰。药铺坐堂的大夫，姓张，医术不错，间天来一次。来看病人不少，看完后顺便就把药给抓了。妙草堂只用付给郎中一些抽头就行了。这本是个双赢的事，既方便了病人，妙草堂和郎中也赚了钱。但是宝珍爹偏要克扣这部分钱，气得人不来了。那些个病人也都追着郎中到别的药铺去了。药铺的生意急转直下。
一天，天抹黑。宝珍和喜子刚刚关了门，正在对账。突然，“砰砰砰”门被敲得生响。还没来得及等宝珍起身打开，三个穿着黑衣的男人一脚踹开了门，站在了药铺正中，开始环视四周。
“你们是谁啊？你们要干什么？”宝珍和喜子两人惊讶地叫着。
领头的年龄稍大一点，个子不高，瘦瘦精精，黑黑的脸膛，眼睛和嘴往里陷，额头大而突出。目光凶煞。他上下打量着宝珍，然后一屁股坐在八仙桌上，凶神恶煞地对着宝珍说：“你就是宝珍吧？把你娘叫出来！”
“怎么这么吵？怎么回事？”正说着，宝珍娘听到动静已经来了。
“我告诉你们。陈掌柜已经把你的闺女宝珍卖给我们燕春楼了，我们现在是来请宝珍姑娘跟我们走的。”
“你们是不是弄错了？她爹怎么会做这种事呢？等他回来问清楚行吗？”宝珍娘说。
“哼！弄错！您家陈掌柜的烟瘾大着呢！欠了烟馆的钱，我们燕春楼帮他还了。他用宝珍抵债呢！”
“啊？这个老东西怎么这么糊涂啊！这可怎么是好啊？”宝珍娘大哭。
“我不去！我不去！我死也不去！”宝珍连连往后退。
“你不去，你爹今天就回不来了！”
“掌柜的欠了多少钱？我们给！你们不能把人带走！”喜子拦住他们。
“臭小子，你拿什么给？这个家值钱的就两样——--宝珍和铺子。呆会儿有人会来收铺子。我不想跟你们废话了！”说完，那个领头的把手一挥。两个黑衣人麻利地把宝珍嘴一塞，拎出去了，只留下是宝珍娘的哭声和喜子呆望的眼神。
半夜，宝珍爹回来了，任凭宝珍娘怎么哭闹撕扯，他都一言不发，眼神呆滞木然。
其实，月娘早就盯上了宝珍，而仁寿堂的老板觊觎妙草堂很久了。姓张的郎中本也是间天在仁寿堂坐堂看病，自从宝珍爹克扣他的钱后，他一心到了仁寿堂。月娘、烟管的王掌柜和仁寿堂的齐掌柜三人合计，趁宝珍爹烟瘾发作时，写下欠条。
月娘自是喜不自禁，她只是给了王掌柜一些好处费，就把城里的“药西施”弄到了手。以前你宝珍是黄花大闺女，正经人家女儿。那些男人会忌惮几分，如今到了青楼，就由不得你了。月娘想着不久会有流水样的进账，嘴都合不拢了，走路的时候，那屁股都要甩到天上去了。没想到的是，宝珍性子太烈，寻死觅活。月娘只好把她捆了，扔柴房里。又不忍死命打，怕打坏了日后赚不到钱。正愁着呢？强哥进来了（就是抓领头的那个黑脸男人），他本就是月娘的姘头，燕春楼里，月娘负责前面的接客和帐目，强哥负责后面的工作。月娘知道他在每个月的日常开销中捞了不少好处，却不点破，因为遇到一些棘手的事情，需要他出面解决。
“宝贝，你是不是在为宝珍的事发愁啊？”强哥揪着月娘的脸，色眯眯地说。
“讨厌！知道还问？有什么法子快说？”月娘伸出胳膊勾住强哥的脖子撒着娇说。
强哥在月娘的耳边耳语了一阵。
月娘揪着强哥的鼻子说：“你可真狠！就这么办吧！”

屈联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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