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林梢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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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林梢之八
2017年02月16日22:49 来源：中国作家网 真迩
萧奕本想大闹燕春楼，但得知宝珍要忍辱留下赚钱，怕自己的举动会使她日后不好过，再者他也不想让自己的老子知道此事，就由得月娘狮子大开口。可是从哪弄那两百块银元呢？
回到家后，娘跟着屁股后面问他疯哪去了，萧奕随便敷衍了几句，回房躺床上琢磨钱的事去了。能想到的人，他都想了，能想到的办法他也都想了，怎么都凑不齐这两百银元，他又担心拖久了，月娘真的去找他老子要，那更惨。他把自己的家当都盘点了一番，竟是一些不值钱的玩意儿，只有脖子上的玉佩能值两百，可那是逝去的祖母留给他的，他摸着带着体温的玉佩，眼前出现祖母慈祥的面容，眼角不觉泛出泪花。不行，绝对不行！他抹了一下眼角，把玉佩小心地放回去，再次贴着自己的肌肤。家里还有什么可以拿去当，却不会被发现的东西呢？香炉！对，那个铜制香炉只有祭祖的时候才会用，现在离祭祖还有段时间，把它当了，等有钱后再赎回来，应该是神不知鬼不觉。
香炉是娘收着，娘平日最疼萧奕，根本没有觉出他的小伎俩，萧奕没费多大气力就拿到香炉。他把香炉揣在怀里进了当铺。当铺的小伙计见了，头皮都紧了，怕他来惹事呢！两眼死死盯他的一举一动，当看见萧奕从怀里掏出的香炉后，惊得张大嘴巴说不出话，直往里屋跑，拽着高掌柜的衣服就往柜台前拖。
只见那炉通高六七厘米，为紫铜质，平唇、微侈，高束颈，垂鼓腹，圈足外撇。双蚰龙耳出颈曲折下收于腹部。蚰耳浑圆肥美，粗细适中富于变化。炉身光素无纹，包浆清润，炉皮色泽古朴，为蚰耳炉之大器者。炉底中央方框内有减地阳文篆书“崇祯己卯尧叟氏家藏”，字体规正，清晰有力。
高掌柜到底老道，他不动声色地问：“公子，想当这炉？”
“正是！”
“公子想当多少钱啊？”
“嗯……就二百！”
“二百？”小伙计惊得大呼。
“因这炉我只是暂时放你这，过几日我会来赎，你不准卖给别人！”
“明白！明白！公子手紧，暂时周转！”
待萧奕离开，小伙计激动得手直抖，捧着香炉不停抚摩，嘴里嘟囔着：“赚了！赚了！”
高掌柜一把夺过香炉，说：“赚你个头！没看出来么？这炉是臭小子从家里偷出来的。我告诉你啊，你可别动它！我要好好利用一下这宝贝。”
第二天一早，高掌柜把自己捯饬了一番，香炉用红布包了，装入锦盒，直奔官府大门。他躲在一角落，盯着进门的所有人,心里盘算着:哼！以前就见你萧老爷鼻孔朝天，眼里哪有人啊？今天可是栽我手上了。正想着呢，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他立马迎上去，弯腰作揖，小声说：“萧老爷，借步说话，昨日你家公子找过我？”
萧老爷本不想理这类生意人，但听说与儿子有关，他不得不跟高掌柜进了旁边的茶馆，拣了个避嫌的地方。
“萧老爷可认得此物？”高掌柜打开锦盒问道。
“这是我家的呀？怎么到你那？”
高掌柜把昨日之事说了一遍。萧老爷气得青筋暴起，他给了二百元钱，匆匆离开了。这一天真是漫长啊，他等不到下班，告了假早早回了家，把夫人狠狠训了一顿。
萧奕敞着衣服，书包搭在肩上，吹着口哨，双脚刚进门，就见爹像铁塔似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劈头盖脸就是一巴掌，打得他两眼冒金星，脸上火辣辣地疼。
“管家，关大门，家法呢？”
这阵势，萧奕许久没见了，他料定是香炉的事。爹抄起藤条就抽，一道道血印子赫然出现在他的后背，他咬牙挺着，一声不吭，一滴泪不流。他猜到是香炉的事。等到萧老爷累得气喘吁吁时，萧奕已经无法站立了，管家扶着他，他的腿却在抖个不停。夫人在一旁只是哭，不敢多一句嘴。
打完了，还要交代事情经过。萧奕不打算撒谎，一五一十全说了。回房后，当娘的还是心疼儿子，一边给孩子上药，一边哭着说：“儿啊，你淘点可以，怎么能进那种脏地方呢？那不是把我们萧家的脸都丢了，你以后可要学好啊！”
身上的痛不算什么，萧奕觉得心更痛，这种家长制让他窒息，他不喜欢读哪些无聊的书，不喜欢面对刻板毫无生气的脸，不喜欢怀疑的眼神。他长到十八岁了，居然还被自己父亲打，他哪还有脸见人哪！他要飞，他要去寻找自由的天地，他相信在某个角落一定会有那么一个地方，空气是新鲜的，太阳是热烈的，小草是青绿的……
在养伤的日子里，萧奕很少说话，经常坐在窗前发呆。娘看着心急，总跟他找话说，萧奕像没听见似的，只顾发呆。半个月后的清晨，萧奕娘发现儿子桌上有一封信，信里只有三个大字：我要飞！
萧奕离家出走了！萧奕娘整日以泪洗面，怪老爷打跑了儿子。萧老爷心里也烦，他觉得儿子的所作所为有损自己的颜面，有损萧家门风。但他只想教训教训儿子，没想打跑他，现在萧奕离家出走了，他把一切的恨都归结到了燕春楼，而月娘却浑然不知。

屈联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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