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林梢之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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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林梢之十八
2017年02月24日09:12 来源：中国作家网 真迩
燕春楼在这一年里一下子少了三个姑娘，青青和秀秀还是默默处理的，知道内情的人不多，如今竹心的死是闹得沸沸扬扬，有称赞她有气节是女中豪杰，有惋惜她死得不值得，认为是邢专员逼死的。几日来，邢专员铁青着脸，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咽下这口气。
燕春楼的冬天来了。生意一天不如一天，灯火越来越暗，欢笑越来越少，月娘和强哥整日愁眉不展，也商量不出什么对策，这一时半会，也买不到合适的姑娘，他们只能减少姑娘们的抽头，逼着那些姿色差点的，年龄大点的什么客人都接，只要能给个五六元就都接，有些姑娘一天接十个左右，忙得装扮的时间都没有了，裤子都懒得系好，就这样，还赚不到钱。可是谁敢有意见啊，整个楼里除了宝珍，谁敢反抗？宝珍呢？自从竹心走后，她整个人都变了，很少说话，只接以前的熟客，幸亏他们给的钱一直都不错，月娘才没有多难为她。
宝珍多数是呆在屋里，看竹心留下的那些字画，以前看不懂也没太在意，现在有不懂得她会请教来的客人。从那些字画中，她仿佛认识了另一个竹心，一个内心强大的竹心，一个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的竹心，她有着读书人最高的精神境界。竹心的死让宝珍重新思考活法。自己是有勇无谋，只会横冲直撞，每次都撞得头破血流。自己读书不多，目光短浅，只会就事论事，不会分析事情后面的原因。竹心说过，错的不是人是环境，是环境逼着人变得没有底线和人性。无论在什么环境中，能做到坚守底线是很困难的事，如今，竹心就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竹心的死带来的变化远不止这些。邢专员做得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县长查封所有的青楼妓院，废除了原有的官妓制度，禁止官员携妓宿娼。美其名曰是要风清气正，并希望该县在全国率先做出示范。县长当时就吓了一跳，很委婉地劝阻，多数官员也提出了反对意见，特别是管理财务、地亩、粮租、契税、杂税、盐务等事务的户房，每年青楼妓院的上交的税金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一旦查封那可是掉了一大块肉啊！今后的政府开支可能都会成问题。但邢专员急于要挽回自己的颜面，阻止外面老百姓的传言。此事陷入了僵局。
就在这时候，有一个人站出来解了围。此人就是萧奕的父亲——萧昆。萧家是当地望族，萧昆又是中央政治学校毕业，顺理成章地担在礼房任县教育长官。平常就不齿那些伤风败俗之事，加上独子萧奕上次在燕春楼闹事离家出走后，就更加痛恨青楼妓院了，确切地说是只痛恨燕春楼。只可惜，那些不在自己分管职责之内，也一直没有找到契机。如今，邢专员来了，他觉得机会到了。
萧昆知道邢专员和自己一样，针对的只是燕春楼，但又不好说得那么明白。于是他给县长出了一个主意：先执行邢专员的命令，查封所有的青楼妓院，等邢专员走后，再改名重新开业，但唯独不让燕春楼审批过关。
这么曲折的背后故事，月娘是浑然不知，她只知道看不到钱是很痛苦的事情，揪心地疼。她和强哥一合计，打发走了几个赚钱少的姑娘和几个手下。没有生意，强哥也慌了，整天在外面打听消息，可是所有的人都躲着他，同行都责怪燕春楼得罪了邢专员，但都趁着空闲开始翻新房屋，做重新开张的准备。月娘舍不得花钱，把几个姑娘赶到一间屋子里挤着，减少开支。
强哥打听不到消息，整天黑着个脸，月娘也不敢招惹他。这天晌午了，月娘见强哥还窝在屋里，就问：“你今天不出去了？”
“都怪你的好竹心，把邢专员得罪了，现在人家见了我就像看见瘟神一样，我出去干嘛？大家都说等邢专员走了就可以重新开业了。等着吧！”强哥没好气地说。
月娘自知理亏，像哄孩子似的哄道：“你拿点钱出去玩玩散心。”在这期间，强哥拿了月娘不少的钱。
半个月后，邢专员终于走了，别的青楼妓院都把招牌改成茶楼或者是闲趣雅屋之类后，重新接客了，生意异常火爆。只有燕春楼几次审批都不过关。看着别人赚钱，月娘的心像猫抓，外面的事情她只能指望强哥打点。
“强哥，你再想想办法，托托关系找找人问问，那邢专员也走了，为何单不让我们开门呢？该花的钱我一分不少！”月娘求着强哥。
强哥愁眉苦脸地说道：“这次估计得花大价钱了！”
“我给！”月娘动用了压箱底的钱。
强哥要了几次钱，往外面跑了几天后，终于得到消息了。回来就埋怨：“我的月娘哦，我服了你了，你知道这次是谁卡着咱脖子吗？”
“谁啊？”月娘一头雾水。
“萧奕他爹！” 强哥气呼呼地说，“人家儿子离家出走，他一直怪燕春楼呢！当初，我就劝你别要他的钱，现在好了，人家报复咱们来了吧！女人哪，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怎么说你好呢？”
“这可怎么办哪，那要不，我们把当年收得钱退给萧老爷，登门给他赔不是？”
“那不是打人家脸揭人短吗？你真是个笨女人！”强哥气得直跺脚。
“那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这不是在想吗？那萧老爷可是刀枪不入软硬不吃的主啊！”
两天后，强哥找月娘要了一大笔钱，说是找萧府的管家试试。可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过，随后失踪的还有仙儿。月娘急得在房间大骂，拿几个小丫头出气，打得她们遍体鳞伤。她顾不得许多，决定亲自出门打听消息。原来强哥早就打听到内幕，知道这次的坎过不去了，就和仙儿谋划，敲了月娘一大笔钱后，俩人私奔了。
强哥和仙儿是不可能回来的，但自己还得活下去，情急之中，月娘就做了一件更错的事。她直接跑到礼房找萧昆，希望他高抬贵手放过燕春楼，萧昆直接要警察署把月娘带走，告她诬陷政府官员，影响政府办公云云。
月娘入狱，燕春楼的牌子被摘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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