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您享受岁月静好

羊君

    文\十建设有限公司  吴翠莲

    前不久，陪老妈回老家给姥姥过生日。说是老家，其实已经完全没有了“老”的样子，只有姥姥变得越来越老了。

    姥姥的老屋，已经让城市化建设的步伐趟成一片平地，三年前，她随大舅一家搬进了在村东头集中建起的楼房里。

    刚刚住进楼房的那一年，姥姥总是闹着要回家，她从心里不接受这个更敞亮、更方便的新家，心心念念她住了一辈子的老屋。

    其实，我也无比怀念姥姥的老屋。因为它是老家的标志，是我儿时的摇篮，是我心底的梦幻。

    我是来到姥姥老屋的第一个孙辈，因为父亲在外地工作，儿时常住在这里的我，得到了姥姥，以及舅舅和姨妈们的许多宠爱，以至于92岁的姥姥，在认不得许多亲人的时候，还能记得我这个不常回家的人。

    这次回老家，我特意去看了看老屋的旧址。这个常常出现在我脑海里的地方，除了屋前屋后那几棵老树还能与记忆中的画面重合，剩下的，都变成了一片陌生的杂草和瓦砾。

    一年当中，姥姥的生日和大年初三是家族里两个最重要的日子，也是家族聚会最盛大的时候。每到这时，姥姥的儿子、姑娘、亲侄子、表侄子，连同众家女婿、媳妇、孩子，六七十人的亲友团如同去赶一场朝拜一样为姥姥而来，这一天的姥姥宛如《红楼梦》里的老太太。

    按说，这么多亲人赶来给她老人家过生日，她应该高兴才是，但是，姥姥并不高兴。

    每一位来看姥姥的人，在给她报到的时候，都要问一些 “我是谁？他是谁？”的问题。面对接二连三的追问，姥姥开始还能应付，过不了几关，她的眼神就开始迷茫起来。

    这时候，姥姥的大脑，就像一台286的电脑一样，任何一个指令，都会让她运转半天，而转来转去的结果常常是“死机”。

    亲朋好友一波一波到来，考试一场一场地进行。慢慢地，姥姥开始变得痛苦起来。平日里安静惯了的她，已经受不起这种热闹，她的大脑也经不起这些看似简单的考试。

    被保护起来的姥姥，仍然没有忘掉那些提问。我坐在她的身边，一只手握着她没有多少热量的手，一只手轻轻按摩她的头。即使被那些考试累的头疼了，她仍旧要强地支撑着不肯躺下休息。

    “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来给你过生日！”

    “生日有什么好过的？”

    “大家来看看你，高兴啊！”

    “我怎么还不死呢？”

    “为什么要死啊？活着多好啊！”

    “活着干什么？什么也干不动了！”

    操劳了一辈子的姥姥，常常为自己是个闲人而痛苦。

    姥姥已经老的不怕死了，但依然爱美，她看看自己的手，看看我的手，揪起自己手背上干枯松弛的皮肤，又开始检讨了：“你看我还有个人样儿吗？还都来看我，你们都忙去吧！”

    老妈牵挂姥姥，离开喧闹的客厅，来到姥姥身边。祖孙三代、两对母女坐在一起，岁月的绵长和温馨，从姥姥身上流淌到妈妈身上，又流淌到我身上。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幸福又幸运。

    拉过姥姥的一只手，拉过妈妈的一只手，然后把我的一只手放在她们中间。我怀着激动和敬畏，用手机拍下了被时光浸泡不同程度的三只手。

    姥爷在小舅几个月大的时候就去世了，姥姥的一双手带大了六个儿女，抱过17个孙辈。这双手在岁月的苦水中变形、干枯，到头来，连她自己都嫌弃了。

    妈妈的一双手带大了我们姐仨儿，又带大了三个孙辈。如今，不用再为儿孙操劳的她，每天的主要事情除了健身就是养生，所以，妈妈的这双手虽然已经失去了许多水分，但依旧保留着些许温润。

    我今年50岁了，用姥姥的话说，我是在福窝里长大的。虽然有一个老人斑已经悄悄地爬上了我的右手，但是，福窝让这双手仍然拥有满满的胶原蛋白。

    我抚摸着姥姥的手，抚摸着妈妈的手，回忆着这两双手为我和家人操劳的那些岁月，感受着她们曾经带给我的抚慰……

    谁说人生苦短，姥姥已经嫌长了。面对她的声声哀叹，我能做的，就是努力地把我的热量和活力传给她，帮助她抵御衰老带来的惶恐，驱走暮年带来的苦恼，陪她以及妈妈一起享受生活中的快乐，感受岁月的静好。